事物有不好的一面,必然有好的一面。 到了后来,郝琦出去办差索性带上妻子和大点的俩孩子,到了地方把带了的人手分派出去;一家人则是游山玩水,探幽揽胜。 回了京城,交卸了差使,只要没人来家里请,也从不主动去草料场钻地下三层。 这一来,闹得僵硬的两夫妻感情,倒是缓和了。 有了丈夫的长相陪伴,麻晚晴的性子又恢复了温婉知性。 内战席卷半个西魏国,哀鸿遍野,郝琦一家人却难得的过了段幸福和睦的日子。 郝琦远远瞧着岳父说话的嘴型,就知道岳父在和齐爷爷讲小六子的事呢! 小六子是郝琦和麻晚晴的小儿子。 无论是他夫妻所生,还是加上弟弟郝峻的俩孩子,郝家孙子辈都排不到六。 ‘小六子’是麻爵爷给外孙起的乳名,是依照着麻晚晴姐妹两家的孩子,排到了老六。 放在以前,郝琦爹娘肯定不接受,干嘛郝家的孙子要依着麻家外孙排行? 不闹的原因是怕麻爵爷坏了老二郝峻的前程。 可那是前些年的老黄历了,慕容家和元氏开战,都在军中网罗亲信,老二郝峻时来运转,结识了慕容家世子,成了慕容世子的嫡系死党,很快就提了六品的参军。 郝家攀上了高枝,麻爵爷却走了下坡路,随着先王和慕容娘娘离世,麻爵爷这批宇文家旧人逐渐远离了权力中心。给麻家当女婿的郝琦,六七年了官品还在原地踏步。 老二郝峻出息了,郝家爹娘就开始轻看亲家麻爵爷。 老岳父的心思,郝琦早就猜到;麻晚晴姐姐的仨孩子,一直随着两口子在外郡生活,和老人的感情自然比不上在眼巴前长大的老闺女家的孩子;加上郝琦两口这几年带着俩大点的孩子不时出门游历,小六子年纪太小,就留给了岳父母,时日一久,这孩子和姥爷姥姥的感情比亲爹妈还深。 老人上了年纪,都会不由自主的开始考虑身后事,家产能分,爵位可没法分。 血肉换来的传世爵位,看的比家产更珍贵,不能丢了, 想传给小六子,六子就得在宗人府登记转籍,改姓麻。 不知郝家老两口从哪得到的风声,这半年鼓着劲闹和,死活不同意,把孙子过继给麻家。 麻爵爷再想用以前的招数对付郝家,不灵了! 如今的兵部,都是慕容家的嫡系,人家和郝峻才是一伙的,好得铁板一块,麻爵爷连根针也插不进去。 岳父今天没带着六子在身边,准又是跑来找齐爷爷商量这事。 郝琦在灰犬供职多年,现场缉拿细作的事,今天是头次,以前还真没干过。 好巧不巧,人就逃到了安德坊,被堵在了城隍庙里面。又是好巧不巧的,为了差事,搞了这一身扮相,正好就遇到了老岳父和齐爷爷。 花蝴蝶似的走在街中间,只要眼不瞎,想看不见都难。 郝琦叹了口气,冲边上比划了一串灰犬内部制定的手语。 留下四个卫士,一个精壮汉子领着二十人,加快脚步进了城隍庙。 依着郝琦的想法,前后两拨,四十个精锐,缉拿三个细作,将人堵在庙里,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的拿了人,他立即带人撤走,等下午下了衙,再来跟岳父解释。 这就是他对缉拿不熟悉了。人和人可不以等量价比去衡量。 谍探受过专业厮杀训练,本就不是普通人,明知一旦被拿住,必然是生不如死,抱了必死之心,困兽犹斗,狠烈至极,远非常人可比。 今天这差事,换成缉捕老手,这边将人围住了,还要拿着腰牌调来大批武侯,卡死了所有出口,套网张开,弓弩齐备,插翅也难飞了,才会下手拿人。 郝琦听见呼喝声向庙门口转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三个扮做客商的谍探,逃到了庙门口。 看清了庙门外只有几个人拦着,一人立刻返转身,发了狠将手里横刀挥成了一道刀墙,堵着庙门;另一个手握两柄短刀,闷头迎着堵门的几人就杀了过来。 这俩人身上都带了好几处伤,显然是不要命了,拼了一死,要给其中首领模样的中年人争取脱逃的机会。 中年人看了一眼庙门前的情势,左右看了眼两个伙伴,抬脚向西跑去。 郝琦抢过一把横刀,拼命追了过去。 中年人绕过牌坊,掀翻了一路桌椅杂物,用来阻挡追兵。 当他跑过齐老太爷茶摊时,麻炎忽然站起身,齐老太爷有些无趣的叹了口气,伸手扶在麻炎缺了半只脚掌的一侧胯上。 麻炎腰腹发力,摩挲的起了包浆的枣木拐杖,劈斩在跑到身前的中年人小腿骨上。 干脆利落的军中斩马刀法。 “老太爷,麻爷,都让开了!”几个正在吃早点的粗壮挑夫,杵着一头系着麻绳的挑杆,冲过去,将跌倒的中年人死死的叉在了地上。 “走一个!”麻炎朝人缝里挥了一拐杖,杖头精准的敲在中年人槽牙上。 挑夫们看到合着血水碎牙滚落的小巧药囊,发一声喊,“麻爷好眼力,好刀法!” “岳父,齐爷爷,您们没事吧!”这时郝琦才追到齐老太爷的茶摊。 “我们能有什么事!抓个小家雀,都能失了手。 哼!”麻炎怒哼一声,扶着拐,又坐回齐老太爷脚旁的小凳上。 “郝琦!”齐老太爷用眼光示意郝琦,注意城隍庙里面。 郝琦稍稍一愣,便醒悟了,密谍逃进庙里,必然有他们的原因。 在明知被围困的情况下,强冲了出来,说明庙里有着他们想要创造机会送走的人,或者是给同伙藏匿下了密信。 “岳父,我先去办公事。” “赶快走,赶快走,瞧见你这一身,花不溜秋,骚不拉几的,我就有气。”麻炎摆手轰人。 随着朝廷将元氏定为叛逆, 冷寂的西去官道,忽如开了闸的河渠,满沟满渠都是行进的军队和装满辎重的车辆。 官道的十字路口,从魏水桥驰来的深棕色的马车,被打着北衙禁军旗帜的游骑拦停在路中间。 烈日暴晒之下,不多时奢华的车箱里就热的像个蒸笼。 车里一袭浅色宽大丝袍的青年男子,白白胖胖圆乎乎一张大脸,丹凤眼,肉肉的鼻子,一双耳垂丰厚的大耳,黑密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束了个高髻,发髻上插了只黄玉发簪。 青年托腮沉思,鬓边的汗水淌在圆乎乎的脸颊上,也不知道擦一擦。 窦望刚才把妹妹灵儿送到魏水桥头,亲自下车检查过三辆载货大车,确认车况没问题,货物绑扎结实牢靠。 叫过充做车夫的精干扈从,盯着他们取出藏匿的武器检查了,又再三叮嘱他们一路上照看好小姐。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最后再次叮咛妹妹注意安全,带着随行的仆从账房躲进了道边林中。 目送汇合在一起的少男少女与六辆大车,安然的过了魏水河大桥,窦望才从林中走出来。 他不想和表妹韩秀秀碰面。 在他想来,父亲之所以逼着他来送妹子,是存了让他和表妹多亲近的心思。 窦望并不讨厌表妹韩秀秀,可娶表妹为妻,心里却有个过不去的坎。 商贾之家的窦家,上一代嫁给韩候家个女儿,然后,这一代从韩候家娶回来个女儿。 两代人联姻,利益紧密捆绑在一起了的两家,官场商场两相得益!但是把婚姻做成生意,他心里就是别扭,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久已不理俗事的叔祖,昨晚却突然将他找去;先是做主提高了父亲应允送给王庄的粮食品质和数量,后又指派他今天亲自走一趟汉阳城,过问一下这边粮铺是生意。 具体就是要求,郑掌柜务必以最优惠的价格,向王家姐弟提供最好的粮食。 窦望当时就问叔祖,为何要如此善待王家姐弟? 叔祖很是认真的回答:“先结上善缘,到时候了你自然会明白。” 马车总算又动了起来,过弯时陡然猛烈的颠簸惊醒了窦望,他抽出汗巾,抹了把脸,自言自语道:“和个小毛孩子结善缘,有这个必要吗?” 京都四大公子虽然各有风采,共同的一点就是没有入仕。 跻身其中的窦望,不单他本人没有入仕,窦家上溯五代也没个有官身的,是纯粹的商贾之家。 窦望能和三个顶级勋贵的公子并列京都四大富贵公子,得益于有个嫁给了韩候的好姑姑。 韩候的母亲和当今陛下的祖母以及卫国公夫人,是一奶同胞的姐妹。 如此一来,窦家拐了弯和独孤氏,慕容氏都能攀上亲戚,和当今的陛下也算是沾上了亲。 正是有了这层关系,窦望才有资格跻身京都四大公子。 拐入西去的官道,驾车辕马刚刚小跑起来,,行进的速度忽然就降了下来。 策马的军士大声呼呵着,命令行人避在道旁,给运送给养军械的车队让开道路。 一路上都是这样,走走停停。 窦望伸手挑开车帘,拧眉扫视路上拥堵的人流。 他独自经营着诸多生意,京城开禁,生意上有好多事在等着他。 本想着去趟汉阳城,来回不过六十里地,马跑起来不到午时就能返京都,哪想到巳时过半,汉阳县城的影子还没看见。 “看来要舍弃马车了。” 窦望会骑马,骑术还相当不错。不过他只在打马球,和春秋两季狩猎的时候,才展露不凡的骑术。 他固执的认为,尊贵的人应该时时和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出行乘坐坚固宽大的马车,请客必要包下酒楼的一整层楼面,外出投宿也要提前包下客栈,即便不能整个包下,也要预定好了独立的院子。 他的这种执念,在父亲那儿得到了大力支持。 在四大富贵公子中,窦大公子代表着豪奢和神秘。 立在停靠在路旁的马车车辕上,窦望抬手等着仆从挽起宽大的袍服方便乘马。 耳边蓦然响起男子亲热的呼叫声,“窦公子!” 一个长相精明的军官,驱马离开了轻骑护卫着的车队,停在窦望面前,目光热烈的看着他,露出个讨好的笑脸。 窦望先在嘴角挂上亲和的一抹微笑,抱拳颔首。 脑海中飞快检索,好将面前的面孔和记忆中的某一个名字联接在一起, 亲热的打着招呼:“郝参军,好巧呀! 在这遇见了。” 他之所以会在众多围着慕容世子转的年轻军官里,记住名叫郝峻的这个人,源于他有一个西城督造司麻爵爷的女婿的大哥。 窦家做生意,离不开铺面,督造司裁撤前,怎么也绕不开掌管督造司的麻爵爷。 就是现在,麻爵爷交卸了职事,手里还攥着西市位置最好的十多间大铺子,以及数个大坊市十字街口的好铺面。 他自己不做生意,都租出去了拿租金。 窦望很早就看上了麻爵爷名下的几处铺子,租给谁不是租,窦家拿过来绝不会少他一文钱租金,只是一直少了个从中牵线撮合的人物。 酒宴上三两句话,窦望就套出来郝家人和亲家麻爵爷几乎是势同水火。 他不是一个闲人,有大把时间挥霍,知道事不可为,郝峻很快就淡出了他的视线。 “窦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去汉阳县办件事,约好了午时初,可这路不好走呀!”窦望答着话,皱眉瞄了眼拥堵的官道,收回视线含笑看着郝峻,“郝参军这是有公干?” 郝峻向前倾着身子,一脸神秘,低声说道:“兵部的急令,送三十架攻城弩去西府军中,还限定了时间。” 直起身子,好像猛地想到了什么,“窦公子不必弃车换马,你们夹在军械车队里,我派人在前面开道,汉阳城不过十来里地,一刻就到了。” “那就麻烦郝参军了。”窦望笑意真诚,冲郝峻拱了拱手。 “不麻烦,不麻烦,抬抬手的事;窦公子您回车里坐好了。嗨! 让一让,让这辆车插进去。”郝峻指挥着窦望的马车和四个骑马的扈从夹在运送军械的车队中间,又叫军士策马去前面开路。他伴行在窦公子的车旁,隔着车窗与坐在车里的窦公子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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