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聂双第三十九次经过华琅庭的大门前了。 门侧保安亭内的保安大叔手捧一壶热茶,手上取着暖,眼睛却一边死死地盯着大门前行为反常的男人。 只见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手中却不合时宜地提着一个白色袋子,鼓鼓囊囊的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给人一种不妙的感觉。 男人已经在门前徘徊了许久,因为对方长得人模狗样的,大叔格外注意到他。 保安大叔已经在这干了快十年,以他高超的记忆力为担保,这绝对不是小区里的某位业主,倒是小区里有某个业主的妹妹长得和男人有点相似,年纪轻轻的,只是后来也再没看见了,估计是去外地上大学了还是怎样。 要是小区里的业主,怎么会半天也不进来?要知道他们高级的安保系统可是有人脸指纹识别的功能,都不存在忘记带识别卡被挡在门外的情况。 大叔越发觉得此人奇怪,作为一个尽职的保安,守卫华琅庭是他的职责,可不能随随便便让陌生人进园。 聂双没有心思在意保安大叔的看法,他的心乱如一团打结的毛线,越理越是乱上加乱,完全找不到破局之法。 原本他还剩一瓶点滴要挂完才能走的,但他实在坐不住了,胡乱把药袋子一抓就跑出了医院,当时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只一股脑地打车到了华琅庭。 他满脑子都是要再见许青莱一面,等真到了华琅庭时却突然近乡情怯,脚下不敢前进,他甚至不确定许青莱在不在家。 许青莱以前有晚上十二点前到家的习惯,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她…应该在家吧? 聂双一时不确定,突然害怕许青莱从大门哪个方向出现,心中慌乱了不少。 他,似乎现在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能出现在许青莱面前。 ‘姐姐偶然又救了自己一次,她还是这么心软,见到处于劣势的人就忍不住伸出援手,如果我仗着这份同情抓住姐姐不放,她会不会觉得我很死缠烂打’ 要是姐姐对他腻烦了… 聂双刚伸出脚又退缩回去,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唉,当初他搬出华琅庭时就不应该乖乖把钥匙留下,反正姐姐也没明说不能把钥匙带走。 没有休息好的肠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聂双感觉心头沉甸甸的,似乎连双腿也无力支撑,只好寻了块避人的角落蹲下缓缓—— 落在保安大叔眼里就更奇怪了。 防贼一时不能防贼一世,保安大叔已经盯了聂双好一会,天气又冷,双眼都忍不住往下耷拉。 周公怎么尽骚扰些坚守岗位的人! 保安大叔忍无可忍,顶着寒风上前赶人:“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在这站了好久了,是不是忘记带钥匙了?” 当然只是客气的问法,保安大叔肯定男人不是业主,这么问只是想让人知难而退而已。 “是,钥匙不在我身边”聂双垂头丧气,想了想又抬头问,“我大叔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 保安大叔都被整迷糊了,这男的怕是有是什么毛病吧?叫他一个大男人评价啥? 聂双看着对方原地愣住也不是很在意,自顾自说道:“肯定很糟糕吧,顶着这么一张脸去见姐姐,我哪敢呢” 大叔显然并不能理解年轻人的满腔愁肠,只是他瞪着聂双的脸看了好一会,还真让他看出点什么。 “小兄弟,你认不认识许青莱许小姐?我瞧你怪眼熟的。” 大叔手撑在下巴摩挲,啧啧称奇。 “认识,那是我姐姐。” 有莫名的心虚涌上心头,聂双话说得没什么底气。他不知道许青莱还愿不愿意承认这份关系,但无论对她怀着怎样的感情,他始终是把许青莱当做自己唯一的姐姐看待的。 “唔!这么巧么!我看你和许小姐的妹妹长得怪像的,你们该不会是双胞胎兄妹吧?”这会大叔瞌睡倒是跑光了,见聂双算半个熟人,兴致勃勃地开始唠嗑,“你们俩长得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她回来了吗?” “早回了,是手机没电联系不上人?没事!我这边一个内线电话直接打到许小姐家去,马上就能让你进去!” 哦,姐姐现在就在华琅庭呢… 大叔见他形容颓丧,热心肠地给他提建议:“别在这傻站了,早进来保安亭找叔嘛,我们华琅庭的安保系统可是很有人情味的!也不用白吹这一整晚冷风。” 保安大叔的捷径都递到眼前了,伸手就要来推他,聂双反而踌躇起来,脚下似有千斤重。 “唔不了!谢谢大叔,现在都很晚了,我还是改天再来!” 聂双说完,没顾及瞧保安脸上的反应,落荒而逃。 胆小鬼!懦夫!算什么男人! 没办法,他还是战胜不了心中的怯懦,不敢在清醒时主动面对许青莱,害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不耐,他就是个缩头乌龟! 聂双一直跑到门口保安看不见的角落,腹部在剧烈奔跑后又开始翻腾,喉间不断涌起酸气,他揪紧了胸口的衣料大口呼吸,还是忍不住靠在垃圾站旁的路灯干呕起来。 “唔—呕—” 喉咙像刀割一样刺痛,却依旧吐不出什么东西,他倚着灯柱慢慢滑下,心中涌起一阵挫败。 就他现在这副德行,怎么能出现在姐姐面前污了她的眼 可是,平时见不到人也就算了,思念在长久的等待中已经变得麻木,但是当他知道自己在无意识时与机会失之交臂,思念就会瞬间剧烈发酵膨胀。 聂双觉得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空有苟延残喘的躯壳却没有灵魂。他的灵魂大部分都寄托在许青莱身上了。 仅仅知道现在人就离自己几百米远,他已经感到非常安稳,平日见不到许青莱的焦虑都被暂时抚平。 他根本放弃不了的,他无法忍受因为自己的懦弱断送将来陪伴许青莱的机会。 ——即使只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 许青莱是聂双赖以生存的氧气,追寻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他的定力最多只能再维持一段时间了,再见不到她,聂双不知道自己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他会前进的。 只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他需要做一些准备,给自己添些筹码。外形也好,事业也好,总之,他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回到许青莱身边。 他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健身房该定期去,头发也该整理一番,工作的话… 既然奇骏的合同已经已经谈下,是时候该和那个姓林的男人谈谈了 冬夜的冷风簌簌吹得人憔悴,此时聂双却内心火热,似有激昂乐曲在心头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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