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夏目贵志昏昏沉沉地来到学校,看来以后还名字要和妖怪们商量个时间了,他打着哈欠闷闷不乐地想。 课间休息的时候,夏目听着西村北本的碎碎念进入了梦乡,他俩见夏目实在是累得不行了,知趣地跑到走廊外面去继续聊天。 “那个,请问夏目贵志同学在吗?”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出现在西村和北本面前。 “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他吧?”北本扭头看了看女生,她的表情怪怪的。 “对对,他在休息呢,我帮你说吧。”西村看到这种可爱的女生眼睛都直了。 “我还是想亲自交给他。”女生手中握着一封信。 “诺,在窗户那倒数第二排睡觉的那个就是。”北本拉了西村一下,“没看到人家是来送情书的嘛! ”西村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地嘟嘴道:“凭什么啊,夏目那家伙明明就是个脑袋不开化的木鱼啊,为什么他的女人缘这么好啊!” 夏目贵志刚进入放松状态,猛的被人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睁开眼,看见一个清秀的女生双手递给他一封信,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的嘴唇并没有动,但夏目贵志明显听到了一个声音:“这封信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他刚想问女生这是时候怎么回事,女生像是突然从迷梦中惊醒一样,惊恐地盯着夏目贵志,她被他盯得羞红了脸,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 夏目贵志疑惑地盯着手里的那封信,突然,西村走进来一把夺走了信,兴奋地拆开来,夏目贵志则生怕他看到了信里的内容去和他争抢。 “什么嘛!什么也没有啊。白纸一张啊!” 北本仗着身高优势从两人手中把信抽出。 “咦!”夏目贵志陷入了沉思,女孩的反常表现,无字之信,难不成是妖怪。 夏目从北本手中接过信来,分明看到了上面的字。 “让我猜猜,一张白纸的意思就是,让你为她的青春涂上色彩!” “西村,我真是服了你的想象力了!”北本哈哈大笑起来。 夏目贵志没有听进他们的调笑,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张纸片上。 “鬼豪原是藤田志,50年前死去的一个初中生,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山川雪,目前住在花淇县长风街26号。想要知道就自己去调查吧。” “夏目,你说是不是啊?”西村凑近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夏目没有意识到他们问了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他怀着心事,上完了上午的课。 下课后,他向老师告了假,又打电话给塔子阿姨,说自己要去拜访一个很重要的故人而和学校请了假,回家可能也会晚一些。 安排好这一切后,他在家附近和猫咪老师汇合了,他觉得先把这个消息告诉相田凛子,她似乎更擅长把事情串联起来,至少,昨天是这样的,而且,他觉得她和他一样,需要了解鬼豪的内心。 “老师,她关机了。”夏目贵志心事重重地合上手机。 “嗷~”猫咪老师张大嘴打了个呵欠,“也许是在睡大觉吧!” “那我们去找她吧。” “又不是没了她我们就办不成事,直接去调查,调查出来了再告诉她不久得了。”猫咪老师踮着小碎步跟上夏目贵志。 “相田比我更擅长交流,带她去会更加便利一些吧。” “切,有我这么聪明的保镖在你身边你还怕什么?” 说完,猫咪老师变成了一个极像玲子外婆的女高中生。 “不行啦,老师你太具有攻击性了。”夏目贵志向猫咪老师比了个巨大的“no”,表示反对他的提议。 “哼╯╰!”猫咪老师又变了回去,顺便赖在了夏目贵志的肩上。 “砰砰砰”夏目贵志连敲了几下,都没人答应,他有些担心。 “我说过的,直接去找你说的那个山川雪。” “反正也是顺路嘛!”夏目贵志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 乘公交到了花淇县,夏目贵志在车站附近的小报亭里买了张地图,沿路问着行人来到了一幢装点着朵朵鲜妍的花儿的房子前。 他按了按门铃,院里钻出一条大黄狗,憨憨地朝着他俩吐舌头摇尾巴。 “来了,来了。”一位短发,身材精瘦的女人打开了门,礼貌地朝夏目贵志问道:“请问您找?” “请问您是山川雪女士吗?” “是的。” “哦,您好,我叫夏目贵志。 是这样的,我是藤田志先生的远房亲戚,我想了解一下长辈的事。” 夏目贵志见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凝重,抱歉地说:“如果不合适的话,您可以不说,那,打扰了。” “没事的,孩子,进来坐坐吧。”山川雪擦了擦眼角,笑着朝夏目贵志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目贵志朝她点点头,跟着她走进房间。 “夏目贵志君是吧?”山川雪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先吃点饭吧?” “哦,不用麻烦了。” 夏目贵志忙着拒绝,可是肚子却诚实地叫了起来。 山川雪笑着从厨房端出一盘青椒肉丝,“我做的不一定好吃哦,今天中午家里人都不回来,我就随便做了个菜,我再给你去做个蛋包饭。” “您不用再忙了,我就随便吃点吧。”夏目贵志感激地说道,这时怀中的猫咪老师“喵喵喵”地叫了起来。 “咦,还有小猫?!”山川雪的目光顿时慈爱起来,“饿了吧,我给你加个烤肠。” “喵呜~”猫咪老师表示非常满意。 “老师!你怎么这么不讲客气呢!”夏目贵志低声责备道。 “我可不会像你压抑自己的需要。” 饭后,山川雪领着夏目贵志来到会客厅,院里的那只黄狗也跟着进来,好奇地盯着猫咪老师奇怪的眼睛。 “夏目,其实你并不是藤田君的亲戚吧?”山川雪不慌不忙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茶具,在桌边坐下。 “我……”夏目贵志有些尴尬,“不是有意要骗您的。” “我知道,”山川雪笑着,示意他坐下,“你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 她往茶杯里倒了点儿刚沏好的茶,“可是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反而觉得很欣慰,因为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和我聊起小志了。” “藤田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呀,”山川雪的眼神温柔起来,“是个很善良的人呢。虽然那时我们都还只是孩子,但他总是像个大哥哥一样护着我呢。” “哦,对了,我给你看看他的照片吧。”山川雪有些激动地说着,站起身来朝卧室走去。 “老师,你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除了那条狗让我有些不爽外,什么都好。”猫咪老师贴紧了夏目贵志,夏目贵志知道他大概是被那狗狗热情的眼神盯得发毛了吧。 片刻,山川雪抱着一本影集走出卧室,坐到夏目贵志身边,指着一张张发黄的相片给夏目贵志一一介绍。 “我和小志小学就是同学,他原来住隔壁,你看,我们小时候多可爱啊。”说着,她用手害羞地捂住了双颊。 夏目贵志认真地听着山川雪忘情地回忆着过去,虽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线索,但他却认识到这个藤田志绝对和鬼豪不是一种人。 可是,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夏目贵志指着一张初中生打扮的男生的照片问:“这是?” “这也是小志。” 照片上的他没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略显忧郁的眼神。 “很成熟吧?” “咦?”夏目贵志望向山川雪,她自顾自地说道:“他承受了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她的眼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有些憔悴,“我和他,都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他们拿刀威胁我,说我若是不听他们的,就要杀了我。 我那时候才13岁啊!” 她像是想起了恐怖的过去,无力地向后倒去,夏目贵志忙扶住了她。 山川雪的气息开始变得凌乱,她很激动地带着哭腔道: “他们一开始只是打我,后来,他们把小志抓来,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后来,他们当着小志,侵犯了我。” 夏目贵志震惊地听着,也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感到愤怒,一股无名之火烧灼着他的胸腔,让他说不上话来,他好像理解了鬼豪的痛苦。他忽然感到头痛欲裂,脑海中又响起睡梦中那个声音。 “我好恨……小雪……我没能保护你。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小雪。” “山川女士,”夏目贵志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使自己保持清醒,“您还好吗?” 山川雪吃力地摇摇头,“夏目,”她轻言唤道,“别担心我了,我是在为小志难过啊。” “那您可以坚持下去吗?”夏目贵志担忧地问道。 山川雪又抬头看天花板,“我也受了很大的伤啊,可就算是那种经历也要振作起来,不是吗?”她摸摸突然凑到跟前来的黄狗,“生命才是最可贵的。” “小志曾经要我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可我不想就这样一了百了,我要活着,活得很好!” 夏目贵志惊讶地盯着山川雪,这个瘦弱的中年女子,看似柔弱,却有着坚韧的内心,她的坚强,就像门口那些鲜花一样热烈。 “可小志走了,他也看不到我是怎样快乐地活着了。”山川雪由激动转为落寞, “我可真想让他知道,我没有怪过他,我只是太害怕了,我那时候只会哭,我没有好好地表露自己的内心,如果我对他说坚强起来,是不是他就不会死呢?” 风轻轻吹动悬在窗上的风铃,叮当叮当,像是在哼着有些哀伤的曲调。 “您没有想过要抛弃他吧?”夏目贵志盯着窗外飘动的云朵,若有所思。 “怎么会呢?” 山川雪摇摇头,“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志哥哥了,我真的以为他是说说而已,没想到…… 唉,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小志他若是在天有灵,也应该会明白我的心意吧。” 夏目贵志温柔地看向山川雪,点点头。 “对,他会明白的。” 山川雪突然笑了,像个孩子般地,她起身碰了碰风铃,“小志,要幸福哦。” 门前的鲜花,院里的黄狗,温馨的家,都在昭示着她面对打击的勇敢与乐观,痛苦没有击垮她,反而使她坚强地去寻找幸福,这,大概就是藤田志所没有领会到的而鬼豪所不能理解的吧。 夏目贵志紧紧地抱住猫咪老师,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开鬼豪的心结,毕竟他有那样可怕的经历,也许山川雪的受辱并不是他唯一的痛苦,那段黑暗的学生时代,也是他难以释怀的曾经吧。 山川雪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温柔地拍拍他的手:“都会过去的,再大的灾难,也会过去的。” 第一次,夏目贵志无法给出她一个乖巧的令她安慰的眼神。今天他也很不好受,且不说发生在自己同学身上的奇怪现象,光是藤田和山川的过去,就足以让他心痛和气愤。 山川像是已经接受了过去,重新开始了新的人生,可她,真的不会感到痛苦了吗,藤田则把灵魂出卖给了妖怪,沉湎在仇恨当中无法自拔。 夏目贵志的心灵开始为这险恶的世界发颤了。 “对不起,山川女士。我有些难受,可能要回家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夏目贵志朝她勉强地笑笑,腿一软,眼前一黑,倒在了山川雪的面前。 他听到了猫咪老师“喵喵喵”的呼喊声,听到了山川雪的惊呼,听到了大黄狗的狂吠,那都不是很清晰。 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在他耳畔愈发清晰。 “夏目贵志,现在你知道了吧,没有人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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