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道?：“失心疯。最近疯疯癫癫的，告了假在家。”</p>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p>
耶律尧笑起来：“好。第三个问题，你要我从哪里接应你。冉乐府邸附近，公主府内，还是……更近一点的地方？”</p>
他语气狂妄，似乎哪怕是皇宫天金阙，都能如履平地、来去自如。当年?中?秋，少?年?也是避开一众侍卫，夜入公主府，像只暗夜里狡黠无声的兽，就这么靠坐在窗外树上，抬头望着月亮。</p>
宣榕思忖片刻，道?：“冉公府邸附近吧。金鱼巷前。这几日家里氛围有?点紧张，你别被?当刺客捉拿了。”</p>
耶律尧漫不经心道?：“放心，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p>
此事就如此说?定。公主府固若金汤，外面的人难进，但在此生活十几年?的主人想?要偷偷出门?，却轻而易举。</p>
宣榕觉实在太轻，没有?留人守在榻前的习惯。她灭了灯，合衣浅睡会儿，醒来后?驾轻就熟地绕过外间，又掐着巡逻时辰和间隔，走出公主府后?门?。</p>
整个太平巷悄然沉睡。</p>
府院里昼夜不灭的琉璃灯盏，照得府外巷道?中?也有?隐约朦胧的光。巡逻侍卫轻甲铿锵，脚步惊起几只夜栖的鸟雀，它们群起而飞，尽数敛翅落在巷口一株桂花树上。</p>
寒冬过去，初春冒出了头。但桂花树仍旧光秃秃的。</p>
从桂花树往后?看，幽暗深长的巷道?仿佛食人的饕餮猛兽。</p>
宣榕心事沉沉，莫名有?些不安，忽然听?到树边有?人噙笑揶揄：“你这让我想?到了西域的一个小故事。”</p>
乍起的低沉嗓音，让宣榕心跳漏了一拍。反应过来后?轻喝道?：“耶律！你怎么神出鬼没的？”</p>
顶尖高手，屏气凝神，隐匿在暗处，简直能和黑夜融为一体。耶律尧本是抱臂斜靠，有?些百无聊赖地盘弄指骨上的青蛇，见她真的有?些吓到，举手投降，走到见光的地带，道?了几声抱歉，方才解释：</p>
“之前和你说?过，出门?必带暗卫。从此处到金鱼巷有?不远距离，我不太放心。”</p>
他一腔好意，宣榕缓过神来，软了语气：“……我身上有?保命的暗器，几步路而已，不碍事的。”又问：“什么小</p>
故事？”</p>
“哦，就是说?，很久很久以前，西域有?一位国王，他得到了一枚非常漂亮的明珠。日夜供奉在皇宫密室，还安排了许多守卫日，不分昼夜地巡逻看守。”耶律尧一本正经道?，“可是有?一天，国王发现宝珠不见了，他大发雷霆，召来侍卫官，问，明珠哪里去了，三天找不回来，要让侍卫官脑袋分家。”</p>
西域的故事多少?会带荒诞色彩，宣榕侧头问他：“然后?呢？”</p>
耶律尧正色道?：“三天过去，侍卫官当然没有?找到。整个禁廷密不透风，哪里能有?小偷闯入？他甚至都怀疑是有?乌鸦从窗户里飞进来，偷偷衔走这颗宝珠，所以，把附近的所有?鸟雀都打了下来，刨肠破肚，仔细搜罗。当然，还是没有?结果?。”</p>
此时也是宵禁，街道?静谧，偶有?御林军夜巡。按理来说?，赶路时要轻声快速，宣榕却被?故事钓起了兴趣，等了片刻，见耶律尧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不由追问：“所以真相如何？”</p>
耶律尧徐徐道?：“可怜的侍卫官去请教巫师。巫师给他占卜，给他看明镜里的追溯景象。只见那颗天鹅绒上的明珠，是自己跳出了密室，然后?一路滚到国王的房间里，在床底下藏起来了。最后?，当然是找到了，皆大欢喜。”</p>
宣榕：“…………”</p>
明珠无法被?窃走，除非它长腿自己跑。她再后?知后?觉，也能反应过来，这人在揶揄她。</p>
宣榕深吸口气，无奈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呀。”</p>
“我可就只说?了个听?来的故事。”耶律尧笑道?，不多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冉乐府邸外，他指着官员府邸特?有?的高墙，道?，“我能很轻松翻过去，你估计不行吧。”</p>
宣榕心情松快了些许，道?：“没事。昔大人之前也提着带过我，你应该也可以？”</p>
耶律尧迟疑道?：“提……着带你？”</p>
宣榕抬起一只手，提了提自己后?衣领道?：“跑了三里地呢，眨眼就到。”</p>
耶律尧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她就这么提着你？”</p>
宣榕“嗯”了声：“她说?这样好使力，必要时，以身为盾，也方便把我护在怀里。”</p>
耶律尧沉默片刻，无奈叹了口气，单膝跪地，对她露出脆弱的脖颈和极易受敌的后?背，道?：“上来吧。别听?她瞎说?，那是她武艺没到家。”</p>
宣榕“哦”了声，想?了想?道?：“直接越过前院，去后?院吧。”</p>
她小时都是坐在父辈们的肩上，娇俏可爱又神气，没被?人背过，因此试着找了几个姿势。直到耶律尧低喝了声：“别乱动。”</p>
不知为何，这话他说?的有?几分咬牙切齿。</p>
于是宣榕只能老老实实地趴住了。</p>
落地点是冉乐府上的后?院。</p>
她放开环着青年?肩颈的胳膊，按照记忆里的布局，极为准确跨过院里凌乱的景观石。走到回廊下，才发现耶律尧半晌才起了身，站立原地没有?动，好不奇怪地转过身来，示意他：“怎么了？”</p>
耶律尧似乎有?几分不自在，薄唇微抿，道?：“……没什么。看不太清。”</p>
宣榕只能又转回来，带他走了一遍。乱石叠嶂后?，就是书房。</p>
冉乐府邸仆人不算多，也没几个守夜。书房更是不可能有?人值守了，宣榕畅通无阻进了书房，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若是附近有?人靠近，你能察觉吗？”</p>
耶律尧道?：“可。”</p>
宣榕便放心地点起了灯。一盏油灯照亮方寸之地，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起这位朝臣的书房，布局简单，但书架、典籍、笔墨纸砚应有?尽有?。</p>
不知道?是否是主人发了疯，四处有?些杂乱。成堆的典籍也是草草摞成一堆，根本没有?按类摆放入架。桌面凌乱的纸页没人收拾，被?窗外寒风一吹，地面都飘落了好几张。</p>
明明前不久还有?人用的书房，莫名生了几分荒凉。</p>
宣榕皱眉沉思，耶律尧也环顾四周，问道?：“怎么来书房？觉得有?异，不该直接单独探看冉乐吗？万一他装疯呢？”</p>
“舅舅许了冉乐长假，是在寄存他家的卷宗，被?同?僚带回去后?。而且，之前都说?冉大人只是病糊涂了，直到这之后?，才说?他失心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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