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顾俊深身世篇

顾俊深一直以为当朝太后陈静瑶就是自己的生母。 直到他在漪兰殿，和亲公主楚星瑶生前所居住殿宇中，翻找出了一封关于他身世的信件。 乃是他生母陈静婉贴身婢女碧君所留。 那几日审讯了朝阳宫太监宫女多日都审讯不出一字半句，便命人在冷宫和漪兰殿查找线索。 许是天意，当天下了很大的雨，将漪兰殿瓦砾吹得哒哒哒的，让人听着心中沉静不少。 眼见的刘胜抬头看向屋顶瞬间，在房梁处瞧着一张类似信件的东西，便命人爬上去看看，果真发现了一封满是尘土的信件。 信中所说。 原来他的生母不是太后陈静瑶，而是她的同胞妹妹，跟她长得一般无二的妹妹陈静婉。 得知自己身世那一刻，他整个人是有些崩溃的，因为他叫了多年的母后竟然不是自己的母亲。 从始至终他都被蒙在鼓里。 …… 原来当年陈静瑶入宫后没多久，便被封为了妃，而身在陈家的陈静婉却因为长相同当今皇后妃子一般无二，屡次遭到了拒绝。 然而北朝女子及笄两三年后，便到了适婚年纪，若是一直嫁不出去，唯恐会被世人嗤笑。 经受多次挫折的陈静婉，心理逐渐扭曲，为何姐姐嫁得比她好，成了当朝深受宠爱的妃子，而她却屡屡碰壁，朝中大臣官眷竟无一人敢娶了她。 此事虽然流传得不广，但还是被心系陈家和妹妹的陈静瑶给知晓了。 情急之下，便邀请陈静婉入宫开道了。 得到姐姐传唤的陈静婉心中高兴不已，总算是能进入皇宫瞧上一瞧。 可陈静婉可不止升起了只是入宫瞧瞧的心思，而是打起了别的主意。 她本就同姐姐陈静瑶长得一般无二，为何偏偏姐姐能做得了皇上的妃子，而她则姻缘无处寻？ 初入皇宫没多久，陈静婉便因长相受到了不少不知情宫女太监，甚至是地位份妃子的行礼问安。 一口一个“瑶妃”叫得她心情舒畅，也更坚定了心中想要取代姐姐成为这后宫受宠妃子的消息。 一路来到了姐姐陈静瑶所在的寝殿漪兰殿，陈静婉喜不自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着姐姐了。 刚一走入殿中，便见着了穿着一身华丽衣裳的姐姐，再看看自己身上这身朴素的服饰，心中的妒意渐渐升起。 明面上，还对着这位姐姐言语宫女恭敬，一口一个瑶妃娘娘，实则心中在算计了该如何将她给取代了。 心切妹妹的陈静瑶哪里知晓妹妹此时的心思。 在得知妹妹在宫外陈家受不到好的对待，她心中的关切之意更加强盛起来。 “姐姐！父亲说，只要能将我嫁出去，无论是哪家人都可。” 陈静婉说着，用帕巾在眼角擦拭了一下，眼眶微红，极为委屈的模样。 “父亲怎能如此？我陈家好歹是平城有头有脸的三品官家，嫡女岂能嫁了庸俗人家？” 陈静瑶替妹妹打抱不平，仔细想想实在是有些气愤，没想到妹妹在家中竟然遭受这般待遇。 “你放心，姐姐会替你做主的。” “多谢姐姐！” 陈静婉起身，颔首答谢。 “你们是姐妹不必如此。” 陈静瑶当即将想要行礼的妹妹给扶了起来。 “姐姐，礼不可废！” 瞧着如此知书达理的妹妹，陈静瑶越发心疼了。 随后两人随意攀谈了阵，只是如今两人身份差距大，聊得都是些极守规矩的，触及皇宫之事，陈静瑶总是有意回避。 她心中实在是不想自己的妹妹入了这危险不知的深院。 “姐姐！天色已晚。妹妹这便…这便告退了。” 陈静婉欲言又止的模样，当真是将姐姐给拿捏住了。 “可是有事？” 细细逼问下，陈静瑶才道出了实情，原是父亲想要她多面见些官家弟子，早早将自己嫁了，这一回去又要去面见不知名的公子了。 如今她的脸面算是丢光了。 然而事实是，陈静瑶父亲可是精挑细选真正富裕，有地位的人家，陈静婉心思早就不在这了，每次约见都用各种理由拒绝。 陈静瑶闻言，当即恼怒，一把抓过妹妹的手。 “那个家当真是会不得了。” “那姐姐可要收留我几日？”陈静婉没想到姐姐会这么容易上钩，于是便顺着她的台阶往上攀登。 陈静婉面色犹豫，毕竟是皇宫，是不可私自留有不相干之人的。 只是如今妹妹处境不佳，她又无法狠下心来让她回那陈家。 “既姐姐有难处，妹妹这便离开了。”说着便撒开陈静瑶的手，快步朝着殿外走去。 “等等！本宫可没让你走。” 陈静瑶用一宫之主的气态硬生生地叫住了她。 “留下吧。我告知皇上一声便可。皇上应当不会拂了我的意。” 当晚，陈静婉终于如愿入住了皇宫。 站在院中，看着皇宫的月色，不知为何，让她更加满意。 心中越发笃定了什么。 可惜这夜皇上并没有来，应当是得知了她要来的消息，想给陈静瑶同妹妹多多相处的时间。 陈静婉一连在皇宫待了四日，让宫外的陈家很是着急，也让身为瑶妃的陈静瑶有些顾虑。 算算日子，妹妹也差不多要出宫了。 于是她便同陈静婉商量着归家之事，只是陈静婉只求这最后一晚，说是舍不得姐姐。 陈静瑶应允了，不过是一晚罢了。 陈静婉算准了，今夜皇上便会来，这是她的机会。 这些天她一直学着姐姐的仪态姿态，学得有七八分像了，又学了语气，若是不熟悉的还当真分辨不出。 是夜，陈静婉用从宫外托人买到的蒙汗药，将姐姐给弄晕了，锁在了侧殿，而她则代替姐姐成了当晚皇上承宠的人。 事发后，陈静瑶追悔莫及，早该发现妹妹的心思的，只是世间没有后悔药。 陈静婉也一直跪着向她求饶，说是她鬼迷心窍，一时糊涂。 最后陈静瑶还是心软了，求了皇上恩典，皇上允了她一个官女子的位份，并且永远不许出漪兰殿。 身为三品官员陈家的嫡女被册封为官女子，足以见得当时皇上的愤怒。 若不是陈静瑶的求情，说不定陈静婉要被处死。 得知自己只是被册封为了官女子，陈静婉心中越发不平衡，她将一切的过错全都归功于自己的姐姐。 她觉得身为自己的姐姐应当为自己多多求取恩典的。 此事因为皇上下令的原因并未在后宫中流传，陈静婉官女子的身份一直都不为后宫的人所知道。 陈家得知了陈静婉的处境后，直接在外宣称她自缢去世了，从此陈家再无陈静婉一人。 得知自己被陈家如此对待的陈静婉，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心头也开始心生郁结。 整个人也因为接连打击变得有些痴呆，意识不清。 直到有一天，陈静婉被查出有了身孕，陈静瑶萌生了小心思。 她将怀孕之人向皇上谎称是自己，还买通了太医。 她想着如今自己的妹妹在后宫不被人所知，人又变得痴呆，倒不如成全了她。 让她日后在皇宫的地位更加巩固，也是为了陈家，她不得不如此做。 只是可惜了妹妹陈静婉，意外怀了龙嗣，却无缘成为母亲。 之后陈静瑶便以养胎为由，甚少外出，更是向皇上求了不去皇后那请安的恩典。 她也在时刻提防着后宫那些蒙了不良心思的妃子们，谢绝了所有妃子的来往。 她的这个计划不能容许有任何的错漏。 自打怀孕后，陈静婉便交由了随着她一同入宫的婢女碧君照顾。 虽知自家小姐做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她还是对其心生怜惜，一直照顾地非常周到。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陈静婉的肚子足了月份。 碧君心知陈静瑶的心思，唯恐世上出现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知道的可怜人，于是便在生产那夜写了封书信，藏在了自家小主睡觉的床上方木梁的缝隙中，只希望来日有人能够得到这封关于顾俊深身世的信。 陈静婉生产那日，消息因为陈静瑶的封锁，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直到诞下孩子，她也未打算将消息传出去。 可是没想到刚生下孩子的陈静婉忽然清醒了，让陈静瑶心生杀意。 “姐姐！” 这一声姐姐惊得陈静瑶回过了神来，看着醒来叫唤自己的陈静婉双眸瞪了老大。 “你…你醒了？” 陈静瑶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生怕醒来的陈静婉抢了去。 “姐姐不必如此！我不行了。”陈静婉轻微一笑。 她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万万不该进这皇宫，也万万不该打起姐姐的主意。 原来这后宫妃子的福分不是所有人都有福消受的。 她便是那位无福消受的人。 此时她心中唯有对姐姐陈静瑶的愧意，悔意。 “婉妹！” 陈静婉极为不忍地地唤了声。 她觉得她今生所有的仁慈都用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 妹妹被家里人亏待，她心疼，妹妹觊觎自己的夫君，她开口求情…… “姐姐可曾怨过我？” “不曾！” “我倒是希望姐姐怨我些，这样我心里好受些。” 陈静瑶微怒：“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是位皇子吧？” “嗯！” “还望姐姐将他视如己出，将他抚养成人！拜托了！” 陈静婉开口哀求，语气越发虚弱。 “好好……好！” 听到姐姐肯定的回复，陈静婉惨然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 “娘娘！婉小主心气郁结加上生产时出血过多……” “本宫知道！” 陈静瑶抱着怀中的孩子，极为心痛得闭上了眼睛，留下了两行伤泪。 她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就因为这一念之差就此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往后这后宫能够同她交流的便只有自己了，宫外也再没有交心的姐妹。 这些时日，陈静婉虽然痴呆，但每次见着她时总会甜腻非常地唤她‘姐姐’ 而她在殿中唯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妹妹的房间…… 陈静瑶命人将妹妹的尸体处理了后，她又将一直照顾陈静婉的婢女碧君找了来。 陈静瑶给了她一个选择，是效忠于自己，还是选择离开。 碧君看着自家冰冷小姐的尸体，知道自己是无法活着离开了，便选择效忠陈静瑶。 然而终究是她多想了，陈静瑶能如此快便成为一宫之主，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直接派人在她饭菜里头下了毒，毒死了她。 最后陈静瑶安排了一场‘瑶妃生子’的戏码。 先是将产房的各项事情准备好，安排了事先买通的接产嬷嬷，随后通知了皇上。 当皇上还有后宫妃子来到漪兰殿时，孩子刚好降生。 听着产房内的哭声，外头的妃子都变了脸色，皇上则是面上带着喜色。 当嬷嬷宣称是位皇子时，皇上当场封了陈静瑶为贵妃，封号‘瑶’ 晋升没多久的陈静瑶为了不让当日之事被人知晓，故而杀光了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唯有身边贴己的奴婢春桃。 春桃是她从人贩子手中救的，之后更是真心相待，故而她一直都对其十分信任。 往后，便是陈静瑶带着顾俊深谋了后位，封了太子。 她之所以不让自己的孩子顾锦堂做太子，只因心中对妹妹的羞愧之意，加上顾俊深事事做得比锦堂好，故而其成为太子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 …… 顾俊深看了信上的内容，心中五味杂陈， 亦不知该如何再次面对养育他二十多年的母亲陈静瑶。 随后他开始着手命人调查，果真是查到了陈静婉，只是当年被陈家宣称自缢身亡了。 至此，顾俊深心中好似产生了些梦魇，面对当今太后陈静瑶时总是想起，身生母亲当年经历的一切。 其实顾俊深心中是不怪她的，毕竟一切都是她的亲生母亲陈静婉的错。 若不是陈静婉的固执，还有心中的嫉妒扭曲，也不会发生后续的事。 直到太后病重薨世那日，他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也终于让他看清了心中所想，心中对养育他多年的母亲，也再无芥蒂。 或者说，从始至终，他也并未产生任何埋怨之意，只是忽然得知了这事，心中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若是没有陈静瑶这些年的真心相待，视如己出，也无今日登上皇位，权倾天下的顾俊深。 那日，他回到养心殿，直接将那封记录他身世的信件给烧了。 他不再是任何人的儿子，他是北朝君王顾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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