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母后解了禁足,身子也无大碍,陈曦心里稍安,但依然百感交集。 他也向太学祭酒李闻甫告假半日,专门来探母后。 这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快要惊掉了下巴。母后何时与沈暮白走的这么近,举止竟然还如此亲昵? 这让陈曦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他今日没在长谦堂碰到沈暮白,谁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曦儿,你来了”,杜晓禾看着儿子前来,轻盈一笑,“我和你皇姐正在拉家常呢。” 陈曦急忙推着轮椅来到杜晓禾的跟前,左边就是牛皮膏药一样的沈暮白,紧紧倚着自己的母亲。 大病初愈的杜晓禾,面色尽显红润,只剩下几分看不太出的疲惫。 陈曦轻声关切。 “母后,您现下感觉如何?” “我好多了!昨夜还真多亏了你父皇和皇姐,否则母后真不知会如何!” 杜晓禾眼明心亮,将所有身边人都夸到位,“当然,还有曦儿的药方,让娘药到病除。” 杜晓禾总是能这样面面俱到。 她的柔声细语,再加上恰如其分的笑容,即使在眼尾有蔓延开来的细小纹路,也抵挡不住她的风韵与姣好。 沈暮白只得由衷佩服眼前的这位。 相比陈曦,杜晓禾更难把握! 若不是借着这次和亲远嫁的由头,自己还不知如何与芥蒂颇深的杜晓禾拉近关系,让其卸下心防。 陈曦欣慰地微微点头。 “母后无恙便好。” 做母亲的,哪里能不明白自己的孩子。陈曦的担忧,杜晓禾了然于心。 沈暮白感受到,陈曦的目光在杜晓禾和自己之间游移。 昨夜她和陈曦都亲眼见到杜晓禾中邪的情形,如今杜晓禾竟然恢复如常,确实不可思议。 这件事过于离奇! 而所有匪夷所思背后都有着阴谋诡计,就等自己亲手揭开。 “你也快过来。” 杜晓禾将陈曦推到几案旁,上手就招呼着嫡亲儿子和非亲女儿,要他们二人都尝尝她准备的茶点。 殿内布置得温馨雅致,茶香袅袅,小叶紫檀的家什上雕刻着精美的凤纹。 着一袭藕荷色长裙的沈暮白,鬓间点缀着几朵小巧的珠花,清新雅致。 陈曦则一身靛青锦袍,冷冷的。 只有对着母亲杜晓禾温情脉脉的目光,才柔和下来。 两人分别在令后左右,令后笑吟吟地,亲自为两人斟茶。她的手法娴熟优雅,茶香氤氲而起,飘散在殿内。 桌上摆放着各色糕点,花生杏仁酥、桂花糕等等。烧出莲花状的熏香炉更添几分雅趣。 “希望你们喜欢,多进些!” 令后温柔地说道。 沈暮白惊喜地从令后手里接过一碗热腾腾的绿豆爽。原来除了她,也有能懂其中风味。 碗内晶莹剔透,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轻轻舀起一勺,细腻的口感在舌尖绽放,带来一股清爽的甜味,绿豆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 是不甜不腻的恰到好处。 虽说在寒冬时节,食用绿豆有些不太妥帖,但架不住沈暮白对它的偏爱。 “绿豆爽真是好味道,一点不腻人。” 沈暮白眉开眼笑,在宫里不大能吃到这道糖水。 “暮儿你也喜欢,真是太好了”,杜晓禾再意盈盈地给沈暮白夹了一块桂花糕,“再尝尝这个!” 杜晓禾顾不上儿子,一个劲地想要沈暮白多吃点。父母总是如此,喜欢看着孩子大快朵颐。 沈暮白的好胃口让杜晓禾有了幸福感,不像她的曦儿,有些挑食。 “曦儿,你最爱这道绿豆爽,怎么今日不吃?” 这句话将沈暮白的全部好奇心勾引了起来,扔下碗筷,就要一探究竟。 这长业城卖绿豆爽顶顶有名的便是“金风玉露”果子铺,倘若陈曦喜欢这道,他又怎可能全然不知“金风玉露”的名号? 先前,她问他,一定是他在骗人! “母亲,你记错了。我不喜欢豆子类的菜肴。” 陈曦斩钉截铁的回答,甚至连面前的绿豆爽看都不看一眼,让沈暮白觉得自己是哪里搞岔了。 他转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这茶香清冽,入口回甘,实在是上品。” 令后对着疑惑不解的沈暮白,微笑解释:“曦儿他啊!不喜甜食,但对这绿豆爽却有些偏爱,特意为他准备的。” 陈曦再次纠正母亲的口风,“我都说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 “好好好!都听你的。” 杜晓禾最是了解自己儿子,他心烦意乱之时,都要顺着他。她马上吩咐侍女们将他面前的这道绿豆爽撤下。 “殿下不爱吃,拿下去吧。” 沈暮白兴致蓬勃,就要刨根问底。 “原来皇弟也喜欢绿豆爽呢!不知一般去哪家铺子买?有什么推荐吗?” 陈曦不言不语,继续品茶,表情像是冰冻过一样。 令后摇头笑道。 “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不依不饶的沈暮白,像是抓到了陈曦的把柄,向杜晓禾发问。 “母后,不知道‘金风玉露’您有听说过吗?那家的点心可是一绝!” 令后略显思索,忙将话题引到陈曦身上,她记得她是带儿子去过的。 陈曦抬眼看向沈暮白和杜晓禾,没有丝毫的慌张,平静无波澜。 “记不清楚。平日里也不怎么留意这些。” 沈暮白不自觉地嘴角微扬。 在杜晓禾的张罗下,沈暮白吃了好多糕点下肚,饱得不行。 但她没有忘记正事。 看着茶点光盘,近身伺候着的侍女们,就要将碗碟收走。沈暮白伸出手来,蓦地拉住了其中一个。 “先别走,有些事吾要来问问你。” 侍女小雅脸上没有惊讶之色,从容地低头行礼,但挡不住眼神闪烁。 “这几日,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对着威严姿态连声逼问的,侍女小雅淡定回道。 “回禀,一切正常。” 杜晓禾和陈曦在一旁不好多说什么,但也大概猜到其中利害。 沈暮白变了变目光,锋利地看着小雅,“是吗?你可知道什么是鸩毒,什么又是斑蝥?” 好像就是一刹那,小雅白了脸色,但她毫无颤抖,稳扎稳打的回道。 “奴婢不知。” 静观其变的陈曦不由自主地双手握拳,摩挲着轮椅的两侧手扶。 怎么可能! 沈暮白明明不懂药理,她却凭靠观察到的细微末节,已经大致推断出了真正让母后致幻的毒药来了。 无论是谁,能有此推断实属不易。 陈曦镇定自若,只要自己不证实,表现出犹豫,沈暮白定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些武断、又或者是危言耸听。 而沈暮白以一套情真意切的说辞,假意说服了杜晓禾。 她说自己不过是想找出真相,要为母后查他个水落石出,否则难以心安。 陈曦和杜晓禾都无奈至极。 他们若是极力劝阻,以沈暮白的执着,必定会将窗户纸捅得更破,只好不再多言。 此时,小雅还是云淡风轻。可越是这样,就越可能是训练有素的细作! 她宫里头的小春香,要是碰到这种责问,无论三七二十一都得喊冤叫屈! 这个小雅,能够如此沉稳有把握,绝不简单!沈暮白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究竟知道多少?”沈暮白猝不及防,突然逼近一步,语气凌厉,“你若再这样坚持下去,吾就要用刑了!” 沈暮白不过是吓吓她,但这一招却明显有用。 这诸国上下还有谁人不知,令国在滥用私刑上是“言出必行”的! 小雅扑通一声跪下,像是被这一句真真正正地吓到了。 “饶命!饶命!” “说!是谁的指使?!” 沈暮白再进一步。 “奴……奴婢,只是按照陆宁安陆大人的吩咐行事,并不知内情!” 这句指认,在杜晓禾殿内炸开了锅!原来是的人? 什么?! 这锅脏水竟然泼到自己身上?! 陆宁安的命令,就代表自己的命令!面前的侍女,宁死都要拉着自己的名声垫背,她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沈暮白听后,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满口胡言!陆宁安怎么会让你害人!到底是谁指使你来陷害吾,说!” 听得心惊肉跳的陈曦暗自道: 果然猜中了! 对于侍女的脏水,他并没有想要帮沈暮白清洗的意思,反而觉得好笑。他掌握这件事的真相,但只能装作不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母后中邪一事牵扯势力众多,他不能让其蔓延开来,必须及早控制。 小雅哭喊,十足动人。 “奴婢只是听命行事,明鉴啊!奴婢一心为了公主鞠躬尽瘁!” 随着沈暮白冷笑一声,横眉冷指这样的污蔑。 “打住!你竟然说是陆宁安指使你下毒,吾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根本是无稽之谈!你可知栽赃是什么罪名?!” “冤枉啊公主!奴婢对您是忠心耿耿,日月可照!” 侍女一口咬死就是沈暮白的黑手。 陈曦插话,“且慢。” 他也不和侍女多废话,转头让侍卫们上前,将其押走。 “大胆!竟敢污蔑。把她带下去,及时发落!” 轮到沈暮白诧异,他竟然愿意相信自己没有害他的母亲? 杜晓禾像没事人一样,一会儿惊慌失措、一会儿不可置信。 待侍女小雅被押下去后,陈曦给了母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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