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空洞

郑英在百货公司上班这几年里，见证着这家公司的商业奇迹。但是花无百日红，一个百层大厦倾倒之时往往没有一个人是能预料到。 卢峰是那个敢把商业服务说到做到的人。 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小伙子因为在生活中受到了打击，打算在黄城最百货大楼的楼顶结束自己的一生。小伙子来到这家商场，因为心中不快，连续向三个美女服务员做出言语上的挑衅，小伙子本以为会遭到她们的斥责，甚至会被商场的保安赶出去，结果却让他倍感意外。这三名长相标志的美女服务员竟然没有一点点的生气，而是拿出惊人的耐心，用春风化雨般滋润，露出一口洁白无瑕的牙齿，吹气若兰，对着他满脸真诚的微笑，对小伙子进行了一番长时间的关怀与安慰。她们的善意让这个心如死灰的小伙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人性中的温暖，直接涕不成声，最终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听起来这个故事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件事发生就发生在黄城的百货大楼商场里的真实一幕。提起这黄城百货的名号，相信还有不少老百姓怀念、感慨这一个商界的传奇。它曾经是黄城的骄傲，在商界创下无数惊天地泣鬼神的成绩。甚至连省城的电视台都来把百货公司拍成了纪录片，连少见的外国友人都纷纷驻足流连忘返。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家曾经叱咤风云的黄城百货商场最终在世纪之交之时黯然落幕，止步在了新世纪的开端，成为了一代人心中永远的遗憾……有的人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大概就是说的百货公司的总经理卢峰吧… 百货公司现在已经顾客稀少，郑英和刘璐上班也清闲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改革开放这几年，社会上掀起一股下海经商的潮流，有能力胆大的人闻风而动，恰逢此时。 “听说卢经理辞职了。”刘璐说道，“他要下海去创业了！” 刘璐一边说着卢峰辞职的消息，一边讲述这几年卢峰在百货公司的沉浮。 想当年卢峰接手百货公司时候，他才三十岁出头。尽管对于他来说，这的确是个大展身手的机会，但他并未直接答应，而是认真地向该上级黄城商业服务总公司提了一个要求：以后这家商场的所有事务归他一个人处理，其他人不得干涉。 刘璐接着说道，卢峰这个要求很快得到了允准，于是他果断在百货商场大干一场。 他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黄城百货商场”的名字前加上了“亚细亚”。据说这个“亚细亚”的灵感来自于电视纪录片《长江》当中的一段解说词，同时也是亚洲英文“asia”的音译，给人感觉很独特，很有个性。 郑英连连点头，加个名字头衔后，商场似乎变得更有国际范了。 刘璐说道，不得不说，在经商方面卢峰确实是一个天才，当时他虽然只有三十岁出头，但在商业上的眼光却比大多数人都要超前。 那时候，全省的很少有商场注重商品以外的其他因素，但是卢峰却敢另辟蹊径，用最独特的方式开宗立派。 卢峰先是拿出远高于同行业水平的薪资，招募了一大批青春靓丽的年轻女性，卢峰亲自面试，也不问出身，农村户口还是城市户口，学历高低，只要是模样够靓，身材够正，就可以录取。 卢峰专门抽出3个月时间，将这些招募来的女营业员们送进培训学校，进行军事化培训，3个月后，百货公司就打造出一支训练有素的“娘子军”。 刘璐笑称自己就是那一批进入公司的。当时卢经理做了两个吸引老百姓眼球的事。 第一件事：在商场门口竖起旗杆，每天早上派“娘子军”组织升旗仪式，还有仪仗队表演，引起无数人围观。卢峰挑选的这些美女营业员可谓身材样貌俱佳，她们穿上统一样式的红色底子蓝色条纹的制服，穿着超短裙，长腿配肉色丝袜，夏天高跟凉，冬天高跟皮靴，组成各种仪仗队。她们整齐有序地展示着自己的靓丽突兀身姿和秀身材颜值的技能，时不时来个媚眼，把来观看的市民吸引了个神魂颠倒。 这样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就成了黄城的一道绝佳风景线，每当升旗仪式开始，周围总是挤满了人。 第二件事：覆盖式的广告投入。 “这个周末哪里去—黄城亚细亚”。 这样的广告词至今听起来还令许多人倍感熟悉，当时，黄城百货商场的广告几乎覆盖了各个场所。 公交车内、公交站牌上、新开的省城卫视等平台都成为百货商场的宣传渠道。在那个信息匮乏的年代，这样的宣传几乎立竿见影，起到了惊人的成效。 一时间，几乎所有黄城人都知道了这家百货商场，人们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去商场购物的一天。 一到开是营业的时间，商场由于顾客太多而不得不设卡进行限流。那时候高峰期周末时候，一到下午6点的时候，货架上超过90的商品被顾客一扫而空，百货商场经常不得不提前关店休息。 但是黄城百货公司的成功绝不仅仅是靠广告营销与女子仪仗队的表演，在服务上，卢峰同样是个开创性的高手。 卢峰的经营理念上有三个绝招：一是严格到极致的服务要求，不允许营业员对顾客说“不”！ 商场内营业员的工资比同行业水平高出一大截，相对应的，该商场对她们的要求也是出奇的高。非但不允许对顾客不礼貌，而且必须有问必答。他就是要把顾客捧成上帝。即便顾客无理取闹，这些美女营业员也必须做好赔笑陪聊。如果真是顾客不讲理，导致营业员受了委屈，卢峰竟然还会给她额外的嘉奖。 二是设立“电梯小姐”，那标准堪比空姐。 那时候大部分人还没怎么坐过电梯，不清楚怎么操作。很多人都是跑去运电梯的味。为了方便顾客，每一个电梯口都安排了一位“电梯小姐”，这样的服务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再加上百货公司择选的女员工通常都是肤白貌美身材高挑，无论是外形还是服务的贴心程度，都能与空中小姐一较高下。 当时就有人戏称，百货公司是汇聚了全黄城甚至是全市最漂亮的姑娘。 三是无理由退换货，抽奖送不停。 百货公司以惊人的力度回馈顾客。也许无理由退换货这点，在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稀奇的。可在以前，却着实不多见，大多数商场还是货离柜台概不负责。也加深了人们对黄城百货公司的信任，令人们在购物时彻底消除了后顾之忧。 公司把顾客们宠上天，当然也会拿出资金回馈顾客。在节假日里经常搞活动，顾客凭购物票据就能抽奖，打到冰箱彩电洗衣机，小到碗筷刀具保温瓶。 最疯狂一次还搞了个特等奖，送了一辆桑塔纳。那可是全省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相当于直接一个广告享誉全省！ 郑英听着入神，觉得百货公司事情真是很有故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别人说出来就像看了一场电影一样。 “当时那么红火，现在百货公司怎么就不行了呢？”郑英问道。 刘璐叹了口气，说道，“谁又能说的清这是是非非啊！” 百货公司由盛转衰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总公司那边也进行过多番分析，但终究是众说纷纭，难以定论。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卢峰还在担任总经理的时候，百货大楼就已经开始显露出衰退的迹象。 有人说是卢峰走扩张经营，开连锁店，开一家亏一家，十几乡镇的百货连锁店直接拉垮了公司利润。也有人说公司投资方向太多了，又是餐饮又是服装城，业多不精，没赚到钱还把名声搭进去了。更有的人说是卢峰贪恋美色，大搞权色交易，百货公司美女如云，像是他的后宫佳丽三千一般，还勾搭学校的美女老师搞婚外情。等等闲言碎语，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业绩好的时候顺风顺水，做什么都是对的，歌功颂德的人一大堆。业绩不好时候，那是墙倒众人推，做什么事都是蝇营狗苟，龌蹉不堪。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听说卢经理要去开茶楼，正在招人，你怎么样，想不想去？”刘璐话题一转，问向一旁低着头若有所思的郑英。但她这时又开始一阵阵牙疼起来，没了心情想别人的事情了。 “我？”郑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没主意。想着能来百货大楼上班，我已经很满足了。” 郑英接着说问道，“好姐姐，你要去吗？” 刘璐没吭声，沉思了起来。 其实她已经决定好了，不在乎别的，只是因为她看中卢峰的能力。相信他会做出一番事业。而自己的妹妹刘雯已经上了这条船了，所以这样的挑战，已经不是卢峰一个人的事情了。 郑英又感觉到腮帮子一阵酸痛，她的牙疼又开始了加剧了。不由得用手捂着脸颊，眉头皱到了一起，脸颊泛起红润。 “怎么了，小郑，你的牙齿又疼了啊？”刘璐问道。 “是啊！”郑英答道，“现在我这牙疼吃药都止不住疼了。” “刘姐，你看看！”郑说着，一手拨开红唇的嘴角，张开了嘴巴，一只手挡住一边，仿佛是不让别人看到，只露出大牙给刘璐看。 “哎呀，你这两颗大牙都蛀了洞啊！”刘璐看到郑英下面大牙咬合面都蛀了洞，特别是两颗6号牙，蛀牙的黑洞已经可以容得下一颗绿豆了。 “是啊！”郑英说道，“这几天疼死我了，晚上睡觉都疼！” “你这牙齿真是奇怪，前面牙齿都这么漂亮，大牙怎么都蛀了！你得赶紧去补补啊，要实在不行就去拔掉吧！”刘璐说道，“牙疼太难受了！我上次牙疼就是，真是要命。我去把牙拔掉了才缓过劲来！” “你怎么也拔牙了啊？拔牙疼不疼啊？”郑英一听到拔牙，心里都在打哆嗦，赶紧向刘璐取经。牙神经像触电一样，一下下刺激着她的大脑，她都恨不得哼出声来了。 两个女人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刘璐一聊起牙齿问题，就成了话痨，恨不得把她自己拔牙的每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郑英的牙齿疼了这么久，早想找个有经验的人问个清楚，当然最好是不花钱的那种。 两个漂亮的女人脚踩着高跟鞋，一旦聊起天来，像叽叽喳喳站在枝头的喜鹊，不聊风花雪月，却在聊着一口碎玉，也是一道特别的风景，如果是卢磊在旁边，他一定听得入迷。他最喜欢研究牙齿问题了。 在总经理卢峰眼里，百货商场的美女营业员中，郑英绝对算得上一位，但是他总觉得郑英还是差了点什么，就像她空洞的眼神，让人忍不住觉得她空洞的脑袋一样。“黑丝雀”没那么多想法。女人就是好看不就够了吗？ 而现在似乎有多了一个洞，就是她那一嘴的空洞的蛀牙。 只是，美女难道都有一口烂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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