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叹道：“你站过来些！离得那么远作甚，我还能将你吃了不成？”</p>
说罢，便拉拉扯扯的去牵他的手。</p>
“呆子，快来试试衣服合不合身。”</p>
她小声说着，似是认了栽的样子。</p>
可她分明才是胜者，只赢尽了他，更赢了个大满贯。</p>
沈要不由得心生退意。</p>
“六小姐，我很脏。”</p>
“没关系的。”</p>
萧子窈勾着他的手指劝诱道，“我都不嫌弃你脏，你怎么自己嫌弃起自己来了。”</p>
他最吃不得萧子窈的这一套。</p>
她只管温言软语的打发着，他便低伏而从。</p>
似是一条好打发的狗。</p>
沈要果然解下了衣衫。</p>
换罢了新衣，他便有些局促，竟如幼童似的，先抚一抚领子、又抻一抻袖子，一时没了站相。</p>
萧子窈笑说：“别动来动去的。你放心，我的眼光难道还会有差？好看着呢。”</p>
沈要窘道：“让六小姐见笑了。”</p>
沈要向来冷言寡语，形容也淡漠，眼下，萧子窈见他如此，反倒觉得新奇。</p>
“你好呆哦。多大的人了，穿个新衣服竟还紧张成这副模样！”</p>
萧子窈随口道，“你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p>
沈要默了许久，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p>
“没人会给我裁衣服。”</p>
“那你爹、你娘呢？”</p>
“死了。”</p>
沈要木然道，“早就死了。”</p>
萧子窈兀的更住了。</p>
“我不是故意问起的……”</p>
沈要淡淡的说：“六小姐不必自责。他们死了太久了，我记不大清了。哪怕有些感情，该忘的也忘光了。”</p>
他微微的皱一皱眉，很吃力的回忆着。</p>
“我好像也不姓沈，也不叫沈要。我爹娘死时，我还很小，不会识文认字，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有人在垃圾堆里捡到我，要把我带走。当时，路口正好有一个沈记杂货铺，就随口让我姓沈了。</p>
“其余的，我只记得我娘唤我一句‘阿要’。可是字典里有那么多个‘要’字，我究竟该是哪一个‘要’？反正我这人便不大重要，起名便用了一个很重要的‘要’字。因为这个字经常写到，所以好记。”</p>
他只将一切说成一段陌生的、遥远的故事，却与他无关无系。</p>
他很难得说得许多话，如此絮絮的说完了，脸色便有些僵。</p>
然，萧子窈却一字一句道：“呆子，你想的不对。”</p>
沈要不解：“哪里不对？”</p>
“你不是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人。”</p>
萧子窈定定的说，“你之于我，非常非常的重要。”</p>
她很坚决，虽不怎么笑着，却也十分动人。</p>
沈要一时失神，更有些恍然。</p>
“六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我很重要？”</p>
萧子窈倏尔叹道：“因为我要你，别人更替代不了你。这样的理由，你肯认吗？”</p>
沈要顿时滞住了。</p>
大约是那皮夹克太暖人，小白楼里又烧着地龙，如此，一来二去，他的脸便烫得有些厉害了。</p>
“只要六小姐肯要我，我便死而无憾了。”</p>
他很低很低，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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