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比爱长久。</p>
萧子窈最初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是在茂合戏院。</p>
彼时，她一向喜欢泡在戏园子里，淮北江南的曲目几乎全部听遍，折子翻过了一折又一折，却是一折比一折翻得没劲儿。</p>
听戏听的不过就是个热闹。</p>
喜剧大多都很短，也总爱写成爱情故事，满园春色关不住，不想团圆在今朝，最后青衣舞袖，小生唱板，团团圆圆，锣鼓收场。</p>
但悲剧却不一样，写什么的都有，写完爱情写悲伤怀秋，考不上乡试的书生，上战场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告冤情的女子家破人亡，真精彩、真丰盛，人间悲情五光十色，永不重样，一写便写好几幕，可见恨比爱更长久。</p>
人要恨得天长地久才好。</p>
天长地久，永不和解。</p>
那实在要比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约定来得更加牢固。</p>
沈要忽然问她道：“我让人把他们带下去？”</p>
萧子窈顿了顿。</p>
“你和我说好的，只要以后我和他们都不再见，就放过他们。”</p>
“嗯。”</p>
他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说好了。”</p>
话毕，他便朝后叫了一声，平平淡淡的声调，是上位者才有的腔调。</p>
“来人。”</p>
“是！请问沈军长有何吩咐！”</p>
“把这两个人拖出去。”</p>
那闻声赶来的卫兵微微一愣。</p>
“请问沈军长的意思是，将这两人拖出去……处理掉吗？”</p>
“拖出去放了。”</p>
沈要说，“记得丢远点，我等会儿下职，不想再路上再看到他们。”</p>
一时之间，那卫兵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p>
倘若按照平时的规矩来办，将人拖出去，那便是将人拖出去捂死的意思。</p>
偏偏，这会儿，沈要说的却是，将人拖出去放了。</p>
所以，眼下，沈要那句既要放人、又要将人丢的远些，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p>
莫不是将人丢去远的地方捂死不成？</p>
那人根本不敢作声。</p>
萧子窈于是说道：“把人送回安庆堂，其中但凡有任何闪失，拿你的命来赔。”</p>
“可是，这男的的腿，不是已经……”</p>
“旁边的这位姑娘是大夫，你只要把人平安送到，别的就没有你的事情了。”</p>
那人立刻照做。</p>
宋晓瑗一下子吐掉了口中的抹布。</p>
“萧六小姐，是四少说用他的腿来换我的命，我……”</p>
萧子窈忽然就扭过了头去。</p>
她没敢再看宋晓瑗的脸，便只好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沈要的耳边。</p>
“宋小姐，请你别再说什么四少了。”</p>
“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萧四少了，也没有萧六小姐。”</p>
“我是军长夫人，萧子窈，而地上躺着的那个，是安庆堂的打杂伙计，竹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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