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序微凉的体温因为沈玉衡的靠近而缓慢升高，听见此话，他眼里浮现出微妙的讥讽之意：“已经归顺神殿的神明，又会有几分良心呢？” 陆东序操控着星辰之力，每次光影流转间，都会带动两人进行短距离的瞬移。 “好吧。”沈玉衡轻声叹息，蓝眸灵动狡黠，小声说着：“哥哥，我们去捣乱吧。” “好。”陆东序直接点头同意，他打开自己与星辰领域之间的特殊通道，直接带着沈玉衡飞身而入。 而兔子神和鸭嘴神在桃花源被送走过，先一步抵达了星辰领域中。 祂们原本的居住地集中在八卦龟的左右，这是祂们第一次抵达陆东序的地盘。 与过于璀璨夺目的神殿不同，这里的装饰更加沉稳低调，然而平静安宁的样子，却更能让兔子神感受到这里的强大。 神界已经一片破败，而没有主位神明坐镇的领域却没受到丝毫影响。 “鸭鸭，我们找机会把同伴都接过来吧。” 兔子神趴在宫殿外的围墙上，手掌压在上面时，有微弱的星辰光影浮现。 “这里也有防御结界。”兔子神笑地眯起了眼睛，祂有些兴奋地回过头，想要招呼鸭嘴神一个过来看。 结果心口处的刺痛让祂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陷入空白。 祂眼神有些迷茫地低下头，一柄长刀没入祂的心口。 手柄上熟悉的花纹，让兔子神想起来这是跟鸭嘴神相识一万年时，祂送给对方的礼物。 鸭嘴神的神色不变，祂握着长刀的手愈发用力，甚至为了搅碎兔子神心脏内藏匿的本源，更是将刀刃扭转起来。 “为什么？”兔子神的三瓣嘴微微颤动着，祂细长柔软的耳朵耷拉下来，口鼻不断地向外溢出鲜血，祂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那毛茸茸的手掌抓着鸭嘴神的领口，随着身体的靠近，刀刃愈发地刺入心脏。 鸭嘴神面无表情，眼神不复之前的怯懦温和：“我是神殿从属。” “所以？”兔子神眼神逐渐涣散下来，祂的胸口起伏速度加快，然而肺部却像是氧气不足般，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鸭嘴神推开兔子神，抽出手中的带着兽纹的长刀，冷声开口：“神殿不需要中立神的存在。” 兔子神瘫软在地，心口的鲜血逐渐带着金色的血丝，这是本源受损的象征。 “我们，已经安全了。”兔子神磕磕绊绊地开口，眼里还带着希冀：“一起活下去，不好吗？” “抱歉了。”鸭嘴神抬起手臂，将长刀对着兔子神的脖子砍下，“我想要成为强大的神明。” 兔子神眼睛睁大，眼尾沁出的泪珠洇湿了柔软的毛发，祂小声询问着：“真的要杀我吗？” 那些互相陪伴的日夜，终究是空中楼阁吗？ 鸭嘴神动作一顿，祂垂着眸子，眼神落在兔子神逐渐染上喜色的脸上。 “……”鸭嘴神回想着过去的日子，那种东躲西藏，伏低做小的日子，鸭嘴神再也不想过了。 祂们这种从兽类生灵里诞生的神明，甚至连褪去身上的特征都做不到。 又怎会拥有活下去的权利。 鸭嘴神原本停住的刀终究落下，兔子神脸上带着希冀喜悦的神情还未完全消散，那滚落的头颅上，扩散的痛苦逐渐失去的神采。 祂直至死亡，都无法理解相伴数万年的同伴为何对祂挥刀相向。 鸭嘴神抓着兔耳朵，把兔子神的头颅拎起来，动作极快地离开星辰领域的所属范围。 虚无的力量已经突破了土地的束缚，天地像是褪色的照片，逐渐露出里面灰暗腐败的景象。 鸭嘴神抓着兔子神的头颅，对着空中嗓音嘶哑地喊道：“神殿从属鸭嘴神，已击杀一位中立神。” 须臾之间，邱珠那柔媚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已经成为神殿代行者的祂腔调多了分冷意。 【很好，这是你的奖励。】 浅紫色的光芒从空间缝隙中飘出，落在鸭嘴神身上后，原本突兀坚硬的鸭嘴竟然缓缓消散。 脸上的稀碎毛绒也开始脱落，最后露出一个丹凤眼的清俊面庞。 祂的鼻翼右侧还带着一颗暗红的痣，格外引人注目。 【哦？本相不错。】邱珠似是掩唇浅笑着，祂最后说了一句：【放心，每杀一个中立神，大人都会赐福于你。】 鸭嘴神弯腰行礼，恭敬地开口：“谨遵神殿号令。” 等空中的力量波动散开，鸭嘴神才神色惶然地抬手触碰自己的脸，等祂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中兔子神的头颅时，祂像是受到冲击般地向后踉跄两步。 “对不起，对不起。” “你别怪我，我不是有意的。”鸭嘴神嘟囔着，祂右手紧握的长刀泛着血腥气，那股味道似乎蔓延祂的全身。 鸭嘴神跌跌撞撞的走着，随手扔掉沾染着血腥气的武器，得到神力灌注的身体变得更加灵活。 不过短暂的几次跳跃，就已经把兔子神的头颅甩在目光所及之外。 鸭嘴神不知自己跑到了何处，祂刚停下脚步，就被一缕虚无力量抓住了脚踝。 “该死！”祂神色一凛，瞬间抬起手，掌心凝聚出特殊的神力波动。 伴随着祂张开口，借助声波将神力打在了虚无之上。 鸭嘴神原本不可能处理的虚无之力，竟然被打得溃散。 鸭嘴神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祂的神力竟然变成了原先的三倍，力量暴涨的狂喜盖住了心头微妙的痛楚。 “哈哈哈！！”鸭嘴神发出癫狂的笑声，祂不断地挥动着手掌，将神力一股脑儿砸向虚无，看着缓慢消散的虚无，祂眼角泪水滑落，口中却满是兴奋地喊着：“变强了，我真的变强了！” 这边的鸭嘴神兴奋于力量的增长，而另一边沈玉衡也和陆东序找到了兔子神的尸首。 沈玉衡抱着兔子神的脑袋，蹲下身让兔子神那砍断的颈部贴合在一块。 “小猫，你在难过吗？”陆东序学着沈玉衡的动作，蹲下来后手掌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平静的表情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 沈玉衡突然抬起手，手掌压在陆东序的肩膀上，缓缓下滑到心口处。 这里曾经被他用陆东序赠予的摆渡匕首刺穿过。 “没事的。”陆东序眉眼舒展，他轻捏着沈玉衡的手腕，温软的唇在对方的手背上轻啄着：“不疼。” 古堡中的他只懂得爱意中的占有，那时的小猫想要逃跑，也是正常。 沈玉衡抿着唇，并不想过多地纠结，他一手被陆东序握在手中，另一手则搭在兔子神被砍断的脖颈处。 因果之力勾动着兔子神还未彻底消散的本源，那强烈的求生欲将碎成细沙状的灵魂重新凝聚。 沈玉衡眼眸里时间链条转动着，空间权柄更是将周围的空间封锁住。 “我帮你。”陆东序身上的黑袍流转出金色光芒，命运的丝线在他的眼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兔子神身上的丝线早已断裂，而沈玉衡利用因果之力的做法，不过是将断裂的丝线贴在一块。 只要因果之力断开，兔子神一样会消散。 长时间精细地维持着高位权柄，这种消耗让沈玉衡的唇都逐渐失去的颜色。 “别急。”陆东序轻声哄着，语气温和平静：“你会成功的。” 沈玉衡深吸一口气，想到一号口中说过，命运权柄与因果之力更加适配。 “哥哥，在命运的眼中，小兔子会怎么样？” “命运线全断，无力回天。” 沈玉衡突然问道：“那在祂的记忆里，失去了肉体，灵魂破碎的一号，命运是怎样的？” “……” 陆东序沉默着，周围协助空间稳定的星辰开始颤动闪烁，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沈玉衡已经流下汗珠的鬓角，素来低沉柔和的嗓音变得干涩：“祂与一号做过很多次，所以身上沾染了因果之力。” “强行续接因果，再利用时空与命运权柄，将一号送走。” 沈玉衡感受到陆东序颤抖的指尖，他歪着身子撞了陆东序一下，因为脱力而有些惨白的脸上带着灿烂笑意：“别怕，我不会出事的。” “而且……”沈玉衡蓝眸闪亮，带着一往无前的骄傲：“我找到办法了。” 原本想要续命的因果之力扭转着，将兔子神的因果与沈玉衡自己连接在一块。 把破洞的心口和断裂的脖颈在治愈之力的作用下，一点点愈合。 这幅景象落在陆东序的眼中，就是如浮萍般的小神身上出现了新的命运丝线，与沈玉衡的生命紧密相连。 只要沈玉衡不死，兔子神就能继续活下去。 兔子神的三瓣嘴开始颤动着，到后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呼吸声，细长柔软的兔耳立起。 最后祂睁开如红宝石般的眸子，眼神迷茫地看向周围。 “醒了？”沈玉衡松了一口气，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身子靠在陆东序的腿边，“真累。” 兔子神摸摸脖子，眼神里的迷茫神色逐渐加重：“大人，我的脖子似乎有些疼。” “啊！”兔子神低下头，看着自己破了一个洞的心口处，忍不住露出潸然欲泣的样子。 兔子神耳朵耷拉下来，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着心口裂开的布料，小声嘟囔着：“我的本源怎么碎成这样了？” 祂正迷茫着，眼前突然出现两根手指。 “这是几？” 兔子神张了张嘴巴，咽回去那句“我没傻”的抱怨，小声回复者：“二。” “嗯，没傻。”沈玉衡随手拍了拍兔子神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拉着陆东序站起身，一边不经意般问了句：“你的那个鸭嘴同伴呢？” “嗯？”兔子神歪歪头，耳朵在头顶晃动两下，祂脸上的迷茫不似作假：“我没有同伴啊。” “星辰大人只送我来的结界。”兔子神说到这里，有些委屈地摸着心口藏匿着破碎本源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本源碎了。” 沈玉衡和陆东序对视一眼，眼里多了些别的情绪。 兔子神竟然完全忘记了鸭嘴神，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玉衡屈指勾了勾自己的脸颊，语气有些迟疑：“可能你走路摔了。” “……哦。”兔子神睁圆了眼睛，想说自己真的没傻。 然而心口和脖颈残留的痛楚，让祂下意识的咽下自己想要追问那“同伴”的话。 ‘鸭嘴吗？’兔子神手指勾着心口破碎布料的边缘，心中暗下决定：‘以后离长着鸭嘴的神远点。’ 沈玉衡没有管深陷混沌思绪的兔子神，而是打量着这处结界，有些疑惑地开口：“这里的力量似乎特别稳定。” “嗯，这里有我一部分的灵魂。”陆东序毫不在意地说出足以威胁他安危的秘密，他指着不远处的宫殿，轻声说道：“只有毁了宫殿，才能摧毁结界。” “毁了宫殿吗？”沈玉衡眉头微拧，对着兔子神勾了勾手指：“小兔子，帮个忙。” “好。”兔子神眼睛发亮，随后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我现在本源碎了，要很久才能修好。” “修好之前，我……我没办法打架。” “找东西而已。”沈玉衡耸耸肩，手指轻点宫殿的方向：“就在外围，看看有没有会让你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兔子神从兽类中诞生，对于那种危险物品有些天然的感应。 “好！”兔子神点着头，细长的耳朵甩动着，祂见沈玉衡没有别的指令，便赶忙到宫殿的边缘寻觅着。 沈玉衡见兔子神走远，才轻声开口：“来宫殿绑走我的，是邱珠和孢晴。” “邱珠是神殿的代行者。”陆东序眼眸微垂，脸上流露出一丝讥笑，又很快隐藏下来，变成有些无奈的低落：“祂在算计我。” 沈玉衡嘴角有些下沉，努力放柔的声音却带着股冷劲儿：“好歹是位迷恋哥哥的红颜知己，哥哥失望也是应该的。” 说完这话，沈玉衡直接瞬移到了寝宫外的庭院中。 沈玉衡当初就感应到陆东序在这里见过邱珠，随后就直接离开，没有回到寝宫内。 “啧。”越想越气的沈玉衡抬起脚，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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