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三性子要强的紧,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于是他压低声音,“为什么…你会觉得不是我下的毒?” “因为你中的根本就不是砒霜啊,所以啊,这毒既不是你下的,也不是你那小兄弟下得。”女孩笑道。 路小三大惊,“不是…砒霜?” 他起初认为鸡汤里的毒定是砒霜,而这砒霜又是长安买来的,他觉得无论砒霜是如何下到鸡汤里,长安都脱不了干系。 他当时想到这点,就决定用自己一条烂命替长安接下这个锅,如今却得知下毒者另有其人,心中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恼火。 喜在他们都不是凶手,恼在自己白白受了那么多苦难… 听到这里,路小三的呼吸又急促起来,“那…不是…砒霜,又是…什么毒?呼呼呼…” “嘻嘻,这个嘛…得尝了以后才知道。” “尝?我…我可是三碗…三碗鸡汤下肚,还不够…不够姑奶奶你验…” “是啊,你喝了足足三碗啊,三碗的量连你这样病入膏肓的人都毒不死,你说这毒奇不奇怪?” 路小三冷笑一声,“嘿嘿,我还…还当是你医术高明…原来是毒药毒劲不足…哈哈…” 路小三笑着笑着就感觉脖子突然被女孩轻挠,“好痒!”奈何路小三全身动弹不得,接着就听女孩一直在“咯咯咯”地笑。 “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别挠了…哈哈哈…别挠了…” 女孩手上松了力气,笑道:“哼?那你错到哪了?” “也许是错在…用车撞你,还打你…还…还说你没本事…” 女孩全身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手,“好吧,我原谅你了,可…你不说那些事还好,一说我又有些…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的…” 路小三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却不知为何,自己一在这女孩面前,便没了平日里的狂戾之气。 想到这,便更想瞧瞧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可以让他如此屈尊。 路小三又道:“先…先不说这些…既然现在…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下毒的罪名…不…还得我来背…” 女孩沉吟一下,“你刚刚不是说,能接近厨房的只有三个,那除了你和你的小兄弟,最后一人是谁啊?” “你…你说甜糕啊,她…呵呵呵,会是她吗…她…那么“听话”…又那么“勤恳”?” 女孩又疑道:“那她都会些什么啊?” “她…她是做饭的啊…” “除了做饭呢?” “除了做饭…还…会吃饭…” “噗,除了这个呢,再没有了吗?” “怎么,问这么多,你想破案啊?” “我就是…好奇,我脑子笨,只会点医术,却没有破案的能力,但你就告诉我一下呗。” 路小三脑里的甜糕,都是一副在后厨里忙碌的样子。 他又回忆一会,“啊…我想起来了,她…她身手不错,跑…跑得还贼快…” 黑夜中,见女孩摇了摇头,“那你觉得,会是她下的毒吗?” 路小三笑道:“我…我不知道…” 女孩轻叹一口气,“听你这么说,倒是有三个地方很奇怪。” “第一,下毒之人为什么要用一个毒不死人的毒来害人?那究竟是什么毒?” “第二,下毒之人是怎么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去去厨房下毒的?” “第三,下毒之人的目的是什么?毒不死人就算了,为何还只针对你一个将死之人?” 路小三畅然一笑,“可能…是那下毒…之人恨死…我了呗,也有可能…是我无意中打乱了他本来的计划…” 黑漆漆的夜里,只见女孩正为自己的事而凝目苦思,可自己却看也看不清她的正脸,若是在大街上再次撞到她,也不知能不能认出? “不,一定能认出的。”路小三这样宽慰自己,“可恶,我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这种事情,我也得…得先有命活啊…” 想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心中便很是担心和不甘。 “可恶!我为什么要害怕,明明是这世间所有的死亡都来怕老子才对!”想到这,路小三心中一股热气直往上冲。 心情一激动,呼吸又再次急促,意识也渐渐模糊,“告诉我,你…你叫什么名字啊?”他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脑子里想得竟全是对方的名字。 女孩听他话,立马转过身,笑道:“你问我啊,我叫温萤,温暖的温,萤火虫的萤,你叫什么?” 路小三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也知道她此刻的笑容,是多么的美丽和灿烂!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温萤忙用一手按住他胸口,另一手拍他后背,柔声笑道:“别着急,别激动,听我的话,我给你吃好吃的,嘻嘻嘻。” 路小三被她这么一抚,顿时舒服了不少,但他还是硬着嘴道:“爷…爷叫路小三,早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不吃你那一套。” 温萤拍着他背,“好好好,成了大爷就更要注意身体了啊!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别再那么激动了,好不好?” “你…去点盏蜡烛…让我看看…你…你把我弄成了什么样?” 温萤笑道:“好,就让路大爷好好检查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温萤的手一离开,路小三登时气血怒狂翻,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恍惚中,只听温萤道:“点好了。”接着便觉稍微亮堂了些,只是他已什么都看不清了。 “路小三!路小三你没事吧!” 听着温萤的呼喊声,路小三又沉沉昏去,“好久…没听到有人叫我名字了啊…” 到了白日,又感觉温萤给自己灌粥灌药,自己稍有动弹,便会有东西舔舐自己的脸。 他被舔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每到夜里他意识才清醒,摇了摇铃铛后才道:“温妹子,你在哪呢?” “在这里呢。”路小三身后传来这么一声,“啊呜…”温萤打了个哈欠,“就知道你一到半夜就醒来,所以我就干脆睡这了。” “快来我前面,小心我放屁熏你。”路小三用几乎命令的口气道。 温萤笑道:“好好好,病人永远是第一位。” “那…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以…答应…我…吗?”路小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说来听听。”温萤答。 “嘿嘿嘿,咳咳咳,趁我…现在…手能动了。你能不能…让我…玩玩你的…”路小三坏笑道。 温萤微微一惊,“什…什么啊?” “你的…头发!” 见温萤无声了好一会儿,路小三才接着恳求道:“求…求你了。你不是说…病人的请求都是第一位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玩我的头发?”温萤的语气,听起来既为难又疑惑。 路小三突然一脸的陶醉,“没有什么,比柔滑的发团从指间滑过的感觉更棒了!” “你不会玩…玩你那小兄弟的头发吗?”温萤好奇。 路小三笑容消失,“不行…不行,男人的头发…太干燥油腻了。玩起来…好不难受!” “嘿嘿嘿,头发这方面…还得看女孩的。”路小三流着口水,心痒难耐。 温萤在黑暗中沉默良久,似是在挣扎着什么。随后才道:“那…那好吧。” “谢谢你!你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路小三感激涕零。 黑暗中,响起了衣物褪去的声音。 良久良久,路小三才感觉手上一阵柔软。 “啊!”路小三将一小撮头发放在两指间流转,如痴如醉。 正当他体验这人间极乐时,却感觉对方正浑身颤抖,似是很害怕。 路小三急忙缩手,赔笑道:“对…对不起啊,我有些…失态了!” 黑暗中,只听温萤嫩喘得厉害。 许久,她才道:“没…没事的,我只是…有些…” 路小三又大笑,“不管怎么样,我都…非常感谢你。而且…你的头发…真是我碰过得…最好的一个。想必本身…也特别漂亮吧。” “你…你很喜欢我的头发?”温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爱不释手!” 话虽如此,但路小三说什么,也不敢再碰她的头发了。 他也不再是那个保护兄弟的大男该,他不自觉放下心中所有的防备,同温萤聊着他的过去。 聊自己儿时在寺庙时的种种趣事,又聊他在寺庙里的强盗师兄弟,又讲到最后自己为何出寺,又如何结识长安。 温萤就躺在他身旁,静静地听他讲,偶尔点头,听到有趣之处时,也会陪他一起笑,听到不平之处,也会笑着听他抱怨。 到最后,路小三喘得再也讲不动故事,便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讲不动了,该你了。” 温萤笑道:“怎么?你想听我的故事?” “嗯…我也没劲听故事了…你还是给我唱首歌吧…”路小三思索许久才道。 “哼哼,想听我唱歌你倒是第一个人啊…先说好,你可不准觉得难听啊。”温萤喜道。 “嘿嘿,我尽量。” 接着便听她清了清嗓子,黄鸢一般清脆的声音跟着响起,柔美如云的天籁缓缓入耳。 这歌他倒是从未听过,只知她似是有意放低声音,更觉这音色越来越轻柔,曲调越来越缓美,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自己不知不觉便在她甜美的歌声中,酣然入梦。 第二天夜里,二人又聊了很多。上到江山社稷,下到苍蝇蚊子,无所不谈。 到最后,才听温萤忸忸怩怩地道:“你…你…还想摸我的…头发吗?” 路小三当即心花怒放,“想!做梦都想!不过…你…不是…” “没…没关系的,我只是…从未有过这种体验,所以才……”温萤羞涩答道。 这一次,温萤不再颤抖,她似乎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如此一来,他就能一边同她聊天,又能轻轻感受她的秀发。对路小三来说,这便是世上最极致的享受了。 就这样,路小三白天昏睡,夜晚与温萤畅聊。虽然这是他病得最重的一次,但也是他生命中最惬意,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一日,路小三终于从白天醒来,一股淡淡的草药味缓缓入鼻,一伸手便感觉到冰凉的木板地,“我…我能动了,我终于能动了。” 路小三激动地站起身,浑身上下又酸又麻,他扭转着脖子,张驰着自己的手脚,听到“咯噔,咯噔”筋骨疏通的声音才感到舒服万分。 路小三观察四周,见自己正身处一木屋之中。 这木屋甚是简陋,只有晒草药用的棚子还有煮药用的水壶。就连自己睡的地方,也只是在木地板上用床褥垫着,再配上被子和枕头。 虽然简陋,但却是一个清静舒心的好地方,“温萤在哪?”路小三心想。 “哎呦。”前方白帘子后传来这么一个女声。 路小三忙走上前,翻开帘子,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布衣打扮的瘦弱老妇人。 看样子四十来岁的样子,正抱着自己满是绷带的伤腿,一脸愁容,看她身形也与那晚的温萤相似。 路小三见她身形,又见她伤腿,根本不管她的年龄容貌如何,只是满心欢喜地激动叫道:“温妹子啊温妹子,终于让我见到你了。”说着就要上去拥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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