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这女子是掌门师弟…顾芳华!”怪八刀说完,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 见那女子略微羞涩,默默地低下了头,等到她再抬头时,恰和粉老山那深邃的眼神相对。 于是她便含情脉脉地道:“师哥,你看我这打扮你可还喜欢?” 女子声音清甜,语气更是娇媚无比。 但若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出本来的男音… 粉老山和怪八刀都惊得不由后退两步,“真的是你…顾师弟……” 面带红晕的顾芳华抿嘴一笑,随即说道:“师哥还是那个师哥呢,无论师弟我变成什么样都能一眼认出。” 顾芳华朝着二人走来,一股女子的胭脂粉香跟着而至。 她走近打量了一番粉老山,见他此刻蓬头垢面的,便摇了摇头道:“只是可惜,师哥自从跟了怪师哥后,就和他一样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再也不是当年剑眉星目的俊美青年了…”说话间,柔嫩的纤手就轻轻抚过粉老山那满是胡渣的脸。 粉老山自嘲一笑,“是啊,这些年是过得有些放肆了…” 怪八刀在旁瞧得生气,但奈何自己上半身却为绳所缚,只得强忍。 顾芳华忍不住噗嗤一笑,“无妨,师哥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永远是我的好师哥。”顾芳华言语时,满是爱意的眼神始终在粉老山脸上,未曾向别处瞧上一眼。 粉老山平复了下心情,便问:“师弟,你为何…要打扮成此番模样?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顾芳华欣慰一笑,娇怯道:“有谁欺负你了吗?这不正是师哥以前最爱对我说的话吗,嘻嘻。师哥还是那么关心我呢。” “不过话说回来,是谁欺负了我?害我成了这副模样呢?”顾芳华又微笑着看向粉老山,“正是师哥你呀。” “我?”粉老山难以置信说道,在他身旁的怪八刀,正用带着些许鄙夷和幽怨的眼神看他。 “在我离开师门以前,你可从未有过如此打扮。往后我们…也未有…联系,现如今你这个样子,却又怎么怪到我头上…” 顾芳华轻轻点了点粉老山的额头,“师哥为何如此正言正语地同我说话,是因为看我成了这副模样,变得害羞了吗?”顾芳华看着粉老山笑道。 这一下,让粉老山老脸不由羞红,支支吾吾地急道:“不…不是,老子他娘的只是……” 听他这样说话,顾芳华弯下腰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是了,就是这样,这才是我记忆中的好师哥嘛。” “山哥,我们动手吧。”怪八刀看不下去,在旁悄声道。 “听他说完!” 顾芳华笑完,嘴里又悠悠说道:“师哥,可还记得你当时为何要离开黄鹤派?” 粉老山木愣愣的低下头,万千思绪突然涌上,“当然记得,当年为了让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你,我便和你怪师兄一同干了件大大的错事。哎,师父本应将我二人立时诛杀,但好在师父仁慈,只是将我们逐出师门…” “师哥…,当年你替我背下了刺杀师父的罪名而被逐出师门,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这是你的错吗?你当真不怨…我?”顾芳华颤抖着声音问道。 “当然不怨,要没有你,我们哥俩这些年怎么可能过得那么潇洒,哈哈哈!”怪八刀抢道。 顾芳华闻言,竟气得咬牙切齿,全然没了方才的娇羞之样。 “师弟,我…我…不怨你,但我们走后…你如愿得了掌门之位,应该开心才对,为何却成了今天这样?”粉老山道。 顾芳华怒容微减,待平复后,又背过身道:“哎,当年师哥你是我们这一辈里文武造诣最高的弟子。平日里师哥又重情重义,乐善好施,整个门派上下,全都推你为下一任掌门人。” 顾芳华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之事,面带笑容地续道:“可偏偏…我就不愿,即使…师哥你护我,惜我,爱我,拿我当亲弟弟一般对待。可我还是不愿…因为这掌门之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的…” 粉老山认真地听着,种种往事现于脑海。 怪八刀则哼了一声,满是怨恨地看着顾芳华的背影。 顾芳华又道:“于是我日以继夜地练习,练习,再练习,除了悉心照顾我的师哥外便拒绝与旁人交流,对他们我总是冷言冷语的。 “于是师弟便落了个不好的名声,以至于人人都厌弃于我。不过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超过了师门中所有弟子,却……唯独无法超越与我最亲密的师哥你…” 顾芳华秀眉微蹙,脸现忧伤,“我好害怕,害怕我得不到掌门之位,学不到师父的《登仙八诀》!”接着,顾芳华眼神一厉,恨恨道:“于是,我便下定决心要杀了师哥你!!” 粉老山在旁听得神情复杂,怪八刀则是怒气冲冲,眼神充满敌意。 顾芳华又自嘲一笑,“可是,我哪里下得了手啊,你可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于是,我又下定决心把目标瞄向了师父,只要偷了只有掌门才能修行的《登仙八诀》了!修习后我便可以晋升于甲等高手之行列。” “可以我当时的本事……不仅以失败告终,还留下了被师父察觉的痕迹…” “我当时好害怕,于是…我便去找师哥你。告诉你我是如何渴望掌门之位,却又是如何偷取秘籍失败…” 说到这,顾芳华欣慰地笑了,“师哥你知道后,不仅没有恼我,还第一时间替我背下了这欺师灭祖的罪名…”顾芳华说完便悠悠转回身来。 “本来师父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直到你清清楚楚地将那晚发生的事情说给师父:只不过是将我换成了你…” “师父见细节都对得上,这才指责师哥太心急,明明掌门之位和秘籍早晚都会是师哥的呢…” “可偏偏就是犯了这偷盗本门至宝的罪,按照门规师哥本应被立时处死的… “我当时真的吓坏了,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唉,我当时还是太懦弱了…” “不过好在,有怪师兄站出来与师哥一同分担罪名、师门上下又集体为师哥求情。再加上师父本就对师哥你疼爱有加,视如己出,最终…也只是给你们二人逐出了师门…而师弟我也按照规矩如愿成了下一任掌门人…” 粉老山凝目呆立,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对顾芳华所说的一切不置可否。 顾芳华轻叹一口气,“再后来,师父病重。日夜躺在床上思念着师哥你。同时也慢慢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可那又如何?掌门之位已经依规传给了我。” 顾芳华眼中闪出厉色,“所以我当时就把那讨厌的师父给杀了!然后对外说师父大限已至,这掌门之位就还是我的。” “师父…师父竟是…师弟你杀的。”粉老山惊道。 顾芳华哼了一声,“他要是早点把登仙八诀拿出来,不仅他不用死,师哥也不用离开于我…” “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子一直想不明白:山哥怎么可能会做这蠢事?原来是给你这畜生玩意顶罪来着。”怪八刀对着顾芳华破口大骂。 顾芳华没有理会,跟着眼波柔动,满是柔情的目光始终都在粉老山身上。 她慢慢走上前,搂住了粉老山的腰,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怪八刀既未迎合也未拒绝,只觉一股清悠的胭脂水香味扑鼻而来。 这香味虽荡人心神,却已不是当年他们师兄弟的味道。 怪八刀在旁看得双目圆瞪,牙齿咬得咯噔响。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顾芳华轻轻抬起头,面带忧伤,幽幽续道:“自我如愿获得掌门之位后,门内其他弟子这才露出爪牙。他们始终只念着师哥你,却无人愿意服我。” “我本想着静静修炼黄鹤派至宝《登仙八诀》,以早日到达甲等。 但那些畜生却丝毫不念同门之情,要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好将我告发给宫主。再派三尊宫的人来废除我这个掌门。” “于是我为自保,开始试着满足他们的需求。可我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能让他们真心服我。” “直到某一天,我发现门人看我的眼神变得甚是奇怪,我很是好奇,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照了镜子,镜中的我眉清目秀,美若冠玉,早已不是当年的稚嫩孩童模样…” 顾芳华眼含泪光,“我那时才明白,门中向来不收女弟子,若非紧急情况也不许门人外出。门内这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受得了这等寂寞…” 听到这,粉老山有些害怕,声音颤抖地道:“所以,你就打扮成了这幅模样?” 顾芳华若有所思,“师哥,你可知…我是犹豫了多久才试着穿起裙子的吗?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试着在安静无人的夜里,对镜涂妆…” 顾芳华又轻叹一口气,“当看到镜里浓妆艳抹的我,我感到生气又害怕,我在干什么?我是黄鹤派的掌门,我可是男儿郎啊!我怒气冲冲地脱下衣裙,卸下妆容。” 顾芳华秀眉微蹙,“可是,若我继续当那男儿郎,还能坐稳黄鹤派掌门吗?于是,我又强逼自己重新换上裙子,涂上花妆,试着接受镜中的自己。” 粉老山摇了摇头,叹道:“其实还有很多方法让众人服你的,你不该这么糟蹋自己的。” 顾芳华微微一笑,“糟蹋?我可不这么觉得。更何况我已经这么做了…” 顾芳华又接着道:“当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时,觉得里面的人已经没有初见时那样丑陋了。甚至还有一丝好看…” “哈哈哈,所以自那以后,我每次上妆之前都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兴奋…” 顾芳华越说越兴奋,眼中的欣喜更是难以掩盖:“长久以后,我便觉得这些衣裙,这些胭脂水粉就是为我而生的。我离不开它们,它们更离不开我!而且每次我褪下这些妆容,那种失落和挫败都会油然而生…” 接着他目光再次黯淡,“可我内心还是清楚,我本是个男儿,这些都是虚假的…直到…” 顾芳华眼光再次明亮,充满热切地道:“直到我想起了师哥,我最爱的,又是最爱我的师哥你…” “我?” “不错,我开始想,若是师哥也见了这样的我,一定和我一样,都会很喜欢的吧!为了师哥,我愿意成为女子!” “所以打那以后,不再有什么能限制住我,我开始享受这一切,学起了女子的娇媚温柔,只为等到和师哥重逢的那天。”顾芳华说着,柔情似火的眼神再次投到粉老山身上。 粉老山越听越怕,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同门人…也接受得了师弟…你这个样子了吗?” 顾芳华傲然一笑,“当然,虽然起初他们都给我气得不轻,对我这副打扮大是反对。” “可他们那对我说话的语气,哼哼,可比之前温柔了不少呢,慢慢地,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少,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如豺狼一般…” “呵呵呵,到最后我只需随便做一个妩媚的动作,就能让门人对我言听计从。这可比之前当男人,费力不讨好要好用多了。师哥啊,你说是也不是?哈哈哈哈哈。” 顾芳华又竖起兰花指,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粉老山,嗲声嗲气地说道:“师哥~你该不会也像门内那些臭男人一样吧。” “师弟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寂寞,才会为你的美貌沉沦?”粉老山叹道。 顾芳华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粉老山羞涩地说道:“师哥呢?师哥觉得我美吗?” “美,在我看来你比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子都要美。”粉老山看着他喃喃道。 顾芳华听后好是欢喜,用双手捧着自己通红的脸,羞涩的低下了头。这场面就如鲜花含苞盛开一般,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可…你是男子,一个本该顶天立地的男儿才对…我们是不可能的…”粉老山又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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