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干什么。】封曳很不理解。</p>
【表明立场。】系统回答。</p>
封曳很羡慕系统完全读不懂空气的超绝钝感力,起码永远都不会尴尬。</p>
如果真的让封曳选的话,比起遗址,他更想去科技馆,因为遗址听上去很无聊。但站在反对方的立场想也能理解,毕竟不是3年也不是8年,而是整整延续了83年的传统,如果封曳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也许也会不满。</p>
但说到底,去哪里研学和他都没有关系吧,他根本没有想掺和进来。封曳想,今晚一定要发邮件投诉学校,为什么不在食堂多放几个垃圾桶。</p>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苏过闲环视四周,怒极反笑,“但现在是了。”</p>
“结党营私,严重违反校规。”</p>
【我跟他说这和我没有关系他会信吗?】封曳问系统。</p>
【不会。】</p>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偷偷给我上什么“和苏过闲说实话但百分百不会被相信”的buff了。】</p>
【我做不出来这种buff。】</p>
【.】</p>
耳边忽然寂静了一瞬,封曳本能后退半步,水母迅速掠至主人面前,剧毒的触须呈放射状散开,如一张布满獠牙的巨口。</p>
但粗壮的红尾并没有扑向封曳,它拐了个弯,将胸前沾着蓝色粉末的同学尽数围了起来,巨大的压力也如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低级别的同学已经站不住半跪了下来。</p>
“平民吗?”苏过闲走到一个半跪的棕发哨兵面前,他弯下腰,声音在对方耳边响起,“能入学云顶很不容易吧,怎么一点也不珍惜?”</p>
s6级别的向导很可怕,生气的s6级别向导尤甚,哨兵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被用力挤压,能听见骨肉摩擦的声响,但在他人看来,苏过闲没有碰他一根手指头。</p>
“我我没有,我只是路过.”哨兵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声音里带了些哭腔,“不要开除我”</p>
封曳蹙起眉头,苏过闲为什么这么生气?</p>
如果说十九岁的哨兵向导们年轻气盛,有点中二容易被煽动也正常,但苏过闲不像是情绪如此外露的人。</p>
在封曳的想象里,苏过闲折磨审判人的时候一定也是笑意盈盈的。</p>
“你怂什么——唔!”华兆阳的脾气相当火爆,梗着脖子就冲那人喊,但话说到一半被一条透明的精神力捂了嘴。来自那个金发向导。</p>
“那你胸口这是什么?”金发向导夏乔指了指他的衣服,一只金丝猴精神体蹲在他的肩头,“狡辩罪加一等。”随即又一挥手,“在场的所有人跟我走,别想着溜啊,罪证都在你们衣服上呢。”</p>
封曳没动。</p>
夏乔冲他道:“你也过来。”</p>
封曳叹气,冤枉啊,他真的只是路过。</p>
“相同的话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夏乔相当不耐烦。</p>
【我真的不想再被苏过闲抓起来了,系统,给我一个幻影移形。】</p>
【没有。】</p>
【那来一个一忘皆空。】</p>
【也没有。】</p>
【你有什么!】</p>
系统努力翻着道具商城,试图找到有用的道具:【强力清洁剂,可以帮宿主洗掉制服上的污渍。】</p>
【我要用杀毒软件把你卸载了。】</p>
【也没有杀毒软件。】</p>
【.……算了,你自己玩去吧。】</p>
封曳瞥了一眼衣服上沾染的蓝色,抬眸对夏乔说:“再说一遍,我没听清。”</p>
水母缓缓游到这位向导身边,它透明的身影很难被肉眼捕捉,夏乔只能感到身边的空气不规律地涌动着,丝丝凉意掠过脖颈动脉。夏乔一个激灵,下意识回答道:“我说.身上沾着蓝色粉末的人都跟我走,听清楚了吗,学弟?”</p>
“你手上是什么?”水母游到他的腰间,触须点了点向导的掌心。</p>
向导闻言抬起手,因为收了一早上宣传单,他的手掌几乎已经变成了蓝色。</p>
“什么意思?这是我没收宣传单沾的。”</p>
水母在夏乔的身边缓缓绕圈,因为没有展现出任何攻击意图,夏乔没有管它。</p>
封曳走近半跪的哨兵,向他伸出手,哨兵愣了半晌,赶紧抓住封曳的手借力站了起来。</p>
“他也是帮你没收宣传单时沾上的。”封曳歪头指了下身边的哨兵。</p>
“收个宣传单能沾在胸口上?”夏乔笑了。</p>
“不能吗?”封曳眼里也带上一点笑。</p>
水母游回封曳身边,夏乔一愣,这才觉查到不对劲,他赶紧低头看去,自己胸前也沾了一团蓝色粉末。</p>
“既然不能,那就是主动的了。”封曳点点头,“欢迎加入我们。”</p>
“什么诡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夏乔忽然顿住,环视一周,见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他死皱眉头,“什么意思你们?”</p>
金丝猴从夏乔的肩膀上跳下来,不安地踱步两圈,夏乔回头看向苏过闲,突然两步上前,冲红发向导发难:“苏过闲你就在这看戏?脏活累活都是我干,破传单你碰都不碰,早就想好了一石二鸟陷害我是不是?”</p>
不对。</p>
不对,封曳想,就在几分钟前,夏乔每一次行动前都会看一眼苏过闲,他很听话,也很冷静,对苏过闲的态度充满敬畏。</p>
周末的校园里人来人往,脚步声夹杂着对话声,头顶太阳已经稍稍偏移,落在身上是并不灼热的暖意,微风拂过树梢,树影轻轻摇晃。</p>
「当高阶向导建立的精神域足够以假乱真,就能悄无声息地放大这片精神域中任意生物的感官与情绪,让他们陷入冲动之中,甚至产生幻觉,比如,误以为放出了精神体,但实际上并没有。」</p>
封曳刚学完《精神域的构建与攻击》里的这一章。</p>
金丝猴更焦躁地在原地转圈,封曳看了它半晌,半蹲下来对它伸出手。小猴睁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封曳,封曳回以安静的注视。</p>
小猴将爪子放在封曳的手心里。</p>
封曳立刻一把将小猴捞进怀里,不顾它的挣扎,从毛茸茸的小脑袋摸到后背。小猴哼唧两声,用爪子抱住了封曳的手腕。</p>
系统毫无反应。</p>
好你个苏过闲,钓鱼执法啊。</p>
精神力如流水一般从封曳身上倾泻而出,沿着地面一寸一寸地铺陈开来。</p>
从哪一刻开始,在场的所有人都踏入了苏过闲编织的精神域里?封曳伸手缠住水母的触须,惊觉自己刚刚很酷地放出“箱水母有毒”的狠话难道也变成了笑话?苏过闲大概根本没有中毒吧。</p>
可恶。不过还好他戴着口罩,没脸可丢。</p>
苏过闲半靠在树旁,半边身体因为极强的毒性而陷入麻痹状态里。</p>
他没预料到封曳也会牵扯进来,但封曳出现在这里时苏过闲又完全不意外。</p>
封曳出现在哪里他都不会意外。疼痛过去只剩麻痹,苏过闲竟还能扯出个笑容,他也经历过这样的时期,成为向导其实是一件很疲惫事情,他们总是本能地观察和警戒四周的一切,即使已经对细小缝隙里灰尘的飘动轨迹都了如指掌,也还是焦虑地担心会有什么脱离自己的控制。所以会不停地向外探索,不停地扩张自己能够掌控的领地。</p>
但不同的是,封曳还有很强的破坏欲。和所有紧绷的、总要维持秩序的向导不同,封曳喜欢破坏秩序。他通过破坏来建立自己的领地,他不要任何已经被人用过且习惯的东西。</p>
面前以假乱真的精神域即使对于s6级别的向导来说也算得上超规格的完美,不管是树叶的纹理,还是风动的频率,都与现实世界毫无差异。所以只是心思活络但不敢行动的一年级的新生们遵从内心,做出热血上头的举动,因为害怕想象出咄咄逼人的苏过闲,所以夏乔的装模作样维持不下去,积攒的怨气全部爆发。</p>
如果苏过闲没有将封曳的精神体拉到眼前,这将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精神域欺骗案例。</p>
所以,他为什么会看见那只漂亮的水母后便多此一举呢?</p>
聪明人一旦犯错反而啼笑皆非。</p>
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口,从中探出仿佛从异世界而来的细长触须,它们用力地扒开这道裂缝,随后毫不留情地将它撕裂开来。</p>
苏过闲没做任何反抗,即使中途被识破,他的所有目的也都已经达到。</p>
黑发向导来到苏过闲的面前站定。他们的身高相差无几,但苏过闲并没有站直,便处于封曳的影子之下。</p>
也许是眸色与发色带来的压迫感,在遮挡了光的地方,在阴影之中,人会本能地对封曳感到战栗。</p>
苏过闲已经收敛起的精神力再次外泄,敏锐地觉察到笼罩着他的情绪。封曳很不高兴。</p>
被精神域欺骗了,没有向导会高兴。</p>
“你中毒了。”封曳忽然开口。</p>
苏过闲勉强扬起笑意,点点头:“是。”</p>
太好了狠话没有变成笑话,封曳满意了。</p>
冰冷的不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愉悦。苏过闲背后忽然冒出冷汗。</p>
苏过闲知道箱水母的毒性很强,但他已经用精神力暂时压制住了,学校医疗室也配备了常见毒性精神体的解毒药剂,他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p>
但封曳升起的愉悦却让苏过闲警铃大作,如果封曳曾改造过自己的精神体,那么他的箱水母就有可能产生完全不同的毒性。虽然改造精神体对于一个普通学生来说是天方夜谭,但——他是封曳。</p>
“结党营私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封曳问。</p>
苏过闲越过封曳看向那群一年级们,他们并没有苏过闲想象中那般惊慌不安,他们看着封曳的背影,镇定自若。</p>
因为意志力的轻微松动,原本被精神力压制的毒性又蔓延开来,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窒息感一并上涌。苏过闲的红发被汗水沾湿,贴在苍白的面颊上,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失了色彩,一切都变成黑白两色。</p>
“没有人会受到惩罚。”苏过闲看着封曳的眼睛笑道,“.满意了吗?”</p>
封曳有些讶异,他还要再问,但眼前的人忽然站不稳向他倒来,封曳下意识伸手托了一下。</p>
苏过闲用力抓住了封曳的肩膀,呼吸变得短促而没有规律:“封曳同学,你不会真的要谋杀学长吧?学长和你道歉,再也不骗你了,可以吗.”</p>
苏过闲烫得像一块烙铁,封曳紧皱眉头。</p>
【毒性发作得这么快吗?系统你快救他,我不想变成杀人犯。】</p>
【解毒剂(箱水母),200积分,是否购买?】</p>
【购买。】封曳咬咬牙。</p>
一定要找机会把红狐狸撸秃。</p>
封曳捏住苏过闲的双颊,迫使他抬头:“张嘴。”</p>
双唇接触到冰凉的指尖,苏过闲浑身战栗。濒死的幻觉中,封曳眨眼的频率变得十分缓慢,黑白的世界随着他睫毛的扇动一暗,一明。好像他掌控着整个世界的开关。</p>
“咽。”</p>
苏过闲才想起做吞咽的动作,药片入喉。</p>
封曳松了手。</p>
苏过闲失去支撑向后靠在树上,微微低了头喘息,前额碎发半遮住他的眼睛。</p>
却没遮住两颊上蓝色的指印。</p>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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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是在干什么。】封曳很不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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