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厂子门口，回头看了眼，莫绾埋头缝制拉链，一堆堆料子几乎要把她淹没了，她在他深邃离奇的视线中，恍然变得越来越小，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暗，最后沉溺在杂乱的车间里，没有一点点生气。</p>
在这种厂子干久了，人会麻木的。</p>
谢峤干过这种活儿，深谙这个道理。</p>
他脚步如灌了铅，顿在原地不动，想去把莫绾缝纫机前捞出来。</p>
忽然，莫绾的声音将他神智从混沌中拉回，她笑得漂亮清澈，“强子，你快回去吧！”</p>
谢峤微微点头，离开了厂子。</p>
开车回到酒店，接到新的活儿，谢云缙让他把关几个男人，过几天送他们去某个私人游艇上。</p>
谢峤弄了半天才搞清楚，这是要他面试男模，让男模们到私人游艇给富婆们陪玩陪酒。</p>
他知道谢家企业涉及不少娱乐产业，旗下夜总会和大型酒吧，娱乐性游艇都不少，这种陪玩服务是常有的事儿。</p>
几个男模肩宽腿长，气质出众，还有几个大学生。</p>
谢峤对这些人挑挑拣拣，做了背调，将他们的照片和体检报告一沓沓放在桌上，诡异忌恨的想法又萌芽生根。</p>
这么好的货色不给莫小年尝一下真是可惜了，富婆能玩男色，莫小年为什么不可以呢，她那么可怜，什么都没玩过。</p>
第5章 </p>
富婆们出海玩，包的是谢家的游艇，谢峤也得跟上去做安保工作。</p>
他想借这个机会带莫绾一起出去玩，她太可怜了，别说坐游艇，她估计连海都没见过。村里高岸成谷，深谷为陵，蜿蜒起伏的山脉好似屏障，折断了莫小年高飞的羽翼。</p>
谢峤这些天想了很多。</p>
如果莫绾从小生活在城里，就算再笨，在城里教育资源的优势下，也不至于考不上高中。哪怕考不上了，也有别的出路，不可能才十九岁就进厂。</p>
她没考上高中，不是她的错，是社会的不公。</p>
他给莫绾发消息，问她最近有没有空。</p>
消息早上发的，直到晚上七点多她才回复：“没有啊，我要上班呢。”</p>
谢峤：“你请个假呗，我带你去玩点新东西。”</p>
莫绾：“请假要扣工资的。”</p>
谢峤：“扣的工资我补给你。”</p>
他又给她打电话，软磨硬泡了良久，莫绾还是不松口，她不想出去玩，要上班挣钱。</p>
三天后，他来到莫绾的出租屋。</p>
带来不少菜，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怨声载道：“你真是不懂得享受，见没见过游艇？电视上那种豪华游艇，一艘游艇几十亿的。”</p>
“没见过。”莫绾站在他旁边，盯着锅里白气泛香的牛排。</p>
谢峤利落铲出煎得刚好的牛排，摆进盘中，“没见过还不想跟我出去？什么都没见过，不怕别人说你是土鳖？”</p>
“说就说呗，本来就是土鳖呀。”</p>
她无所谓道，并不觉得乡下来的厂妹这个身份难堪，就见过世面就没见过世面，世界上总有人没见过世面的。</p>
谢峤带来的是从酒店顺来的硬菜，是莫绾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澳洲牛排、大龙虾、鲍鱼海参。</p>
她埋头吃，脸都要藏进碗里，谢峤给她夹菜：“饭少吃点，多吃菜。好吃不？”</p>
“好吃。”</p>
“那些富豪天天这么吃，以后我有钱了，也带你天天这么吃。”</p>
“天天这么吃，再有钱不得吃穷了呀。”</p>
谢峤笑出来，“真是傻，你呀，根本没办法想象到真正的有钱人能有钱到什么程度。”</p>
“什么程度？”</p>
谢峤笑而不语。</p>
他又撺掇莫绾请假跟他出海玩，莫绾照旧拒绝，被他怂恿得急了，促声道：“我是来打工的，又不是来打卡的，整天出去玩像什么话。”</p>
谢峤自讨没趣，吃完饭洗好碗，到卫生间给她洗鞋子去了。</p>
莫绾在后头瞄他，天气热，他脱了衬衫，只穿着背心，露出健壮肌肉，刀疤和纹身。她被谢峤这一身繁杂的履历骇住，记得谢峤当年还没离开村子时，有纹身，但没这么多。</p>
别人光是看谢峤的眼，都会说他凶，莫绾从不这么觉得。然而，现下如此清晰看到他这斑驳的纹身，头一回感受到他的凶悍。</p>
谢峤蹲着洗鞋，头也不回，依旧能敏锐察觉到莫绾的视线，声音淡而无味：“害怕吗？”</p>
“什么？”</p>
“怕不怕我？”</p>
莫绾蹲到他旁边，手撑起下巴，偷觑他的侧脸：“干嘛要怕？”</p>
“对呀，干嘛要怕。”他笑起来很帅气，高眉骨深眼窝，有股正当年的风华阳光，与平日不动眉板着脸的肃杀截然不同。</p>
“你来城里了，还有人欺负你吗？”莫绾又问。</p>
当年在村里谢峤没少被人欺负，他营养不良瘦得可怕，有个跛脚的母亲，一事无成的酒鬼父亲，所有条件呼啸出一个原始的信号：欺负他不用付出代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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