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夕阳成了一条线，田间机械声终于止歇。</p>
莫绾从收割机上跳下，又跑回谢峤身边，“强子，你累不累？”</p>
“不累。”</p>
谢峤发觉，即便是离开了这么多年，干农活儿肌肉记忆还是烙印在身体里。他拿起镰刀那一刻，他就不是谢峤了，而是周有强。</p>
莫绾摸着脑袋傻笑：“我也不累，开收割机一点儿不累。”</p>
天快黑了，众人纷纷扛起装满稻粒的编织袋，淌过刚及脚踝的小河，送到马路的三轮车上。</p>
周迎彩一个人在家，大部分田地都租给村里人，自己只种了一小块，今日收下来就装了八袋稻粒。</p>
谢峤身体强健有力，上百斤的稻子抗在肩上，脚步依旧利索。</p>
他将自家的稻子都扛到马路边装车，周迎彩就开着三轮车回去了。</p>
他扭头看到莫绾家还在忙活，折返回去帮忙，一声不吭将一袋袋稻子往肩上扛，健步如飞淌过小河。</p>
他今天从头到尾都穿着长袖，严严实实盖住身上的纹身，这会儿汗水沁透了衣服，仿若淋了一场暴雨。</p>
“强子，你不用扛这么多，休息吧。”莫绾看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制止道。</p>
“没事，我不累。”他脸上全是汗，抬手擦汗，不经意间露出手臂的纹身。</p>
莫绾二舅站在田坎上，朝高建峰使了个眼色，揶揄道：“国家改造过的就是不一样，壮得跟头牛似的。看他那纹身，啧啧啧，你这女婿不简单。”</p>
这话让高建峰本就黑压压的脸，更是乌云聚结，重重冷哼一声，走了。</p>
所有稻粒都搬到公路上，一辆辆三轮车不紧不慢驶向村子的方向，发出日落疲惫的闷响。</p>
稻田里没剩几个人了。</p>
莫云棠和高建峰坐着三轮车回去，留下一辆电动车给莫绾，让她给收割机盖好篷布后就赶紧回家。</p>
莫绾整顿好收割机，跑到河边洗手洗脚。</p>
谢峤一直在等她，这会儿没人了，他才脱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疤和纹身，到河里和莫绾一起洗手。</p>
莫绾余光扫去，对谢峤这具饱经沧桑的身躯熟视无睹，谢峤在出租屋做家务时，太热了会脱掉上衣，她看过好多次了。</p>
谢峤拿衣服当毛巾，甩河里投了投，捞出来拧干用来擦洗一身的汗水。他收拾好自己，过来拉莫绾的胳膊，让她坐到石头上，“你坐这儿，我给你洗。”</p>
“哦。”</p>
谢峤弯身握着她的脚不停搓洗，又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脚，莫绾问道：“你拿衣服给我擦脚了，等会儿穿什么？”</p>
“我有带了另一件。”</p>
他握着她的脚，抚上紧致的小腿肌肉轻轻按揉，河里的水响哗啦啦掩盖住杂沓的心跳。他无端端觉得，此刻比白天日头当空时还要热，还要燥。四肢血液发了疯地蹿涌，浑身涌动的躁动无法安抚。</p>
他抬眉看莫绾的脸，依旧圆圆的，依旧像贴在空中的满月。</p>
再看莫绾的唇，他忽而磨熬出一种诡谲的渴盼，好像饿了，又好像渴了，这种滋味没法说，想把莫绾的嘴唇咬下来，慢慢嚼研到底是个什么滋味。</p>
莫绾和他对视，觉得他很奇怪，“强子，你中暑了？”</p>
谢峤突然搂住她，僻静的小河里只剩下他和莫绾，他难以启齿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的勃变，小腹往下像灌了岩浆，有了失控的反应。</p>
他仓皇失措放开莫绾，转身向河的下游跑，一头扎进了下游的深水区。</p>
“强子，你干嘛呢？”莫绾站起来大喊。</p>
河面咕噜咕噜冒泡，谢峤的骚动尚未消退，不敢出来，只是露出脑袋：“莫小年，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待会儿。”</p>
第14章 </p>
莫绾站到岸边俯视, 看到谢峤大半个身子都藏在水里，水流顺着他线条漂亮的背肌不断冲刷。他胳膊抬起时，隆起的肌肉更为明显, 彰显出?常年搏斗的锤炼。</p>
看到他的背，莫绾想到电视上《动物世界》里的黑豹, 谢峤就像年轻力壮的黑豹，一样富有?力道，一样散着凶悍的原始野性。</p>
“强子，你到底在干嘛呢？”她又喊道。</p>
谢峤躺在水里, 悸动燥热的血液逐渐回归原位，他不?作反抗地舒展着四肢，像浮草一样没有丝毫力气，任由河水推着他，冲着他, 哑声道：“莫小?年，你先回去吧, 我?等会儿再回。”</p>
“我?把车开回去了, 你怎么办？”</p>
“我?走回去就行, 不?用管我?。”</p>
莫绾回到马路边，坐在电动车前，也没有?走，随意捡起地上?的稻杆编着玩。她有?些愧疚，能够看出?谢峤回到村里后变了个人，变得话少了沉默了。</p>
可能谢峤不?喜欢村里，她不?该催他一起回来的。</p>
谢峤在水里待了十?来分钟, 出?水上?岸，水滴顺着他的身体往下?落, 在脚下?聚成一小?滩。他抖动四肢甩掉水迹，拿出?挂在树上?的干衣服穿上?。</p>
他只?带了一件更换的长?袖，裤子没法换，就这么湿着走。</p>
回到路边，看到莫绾坐在路沿玩稻杆，她的电动车就停在旁侧，谢峤走过去：“怎么还不?回去？”</p>
“我?等你啊。”她丢掉手中的稻杆，捡起草帽站起来，细细盯着谢峤还泛着水汽的脸，“强子，你是?不?是?不?高兴？”</p>
“你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p>
“从昨天回到村里后，你就不?怎么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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