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海妖张开唇，轻轻哼着。 </p>

浅浅的曲调，飘进了萧阮的耳朵里。 </p>

像是一首摇篮曲，萧阮的起伏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感觉到?一阵倦意，慢慢地闭上眼睛。 </p>

昏昏沉沉间，有谁在他?的耳边不停诉说着爱语。 </p>

“软软我爱你。” </p>

“好爱你……” </p>

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人类的皮肤上。 </p>

萧阮被手掌下的坚硬硌醒，他?的手在睡着的时候，探到?了枕头底下。 </p>

缓缓地握紧，石钉上起伏雕刻出来?的符纹，扎得他?手心疼。 </p>

他?睁开眼，借着明亮的月光，观察的枕边熟睡的海妖。 </p>

浅浅的月色，映照在海妖分外好看的容颜上，诡谲，又艳丽。 </p>

萧阮轻轻坐起来?，他?的视线落在海妖敞开的胸口上。 </p>

只要将这根石钉，钉进海妖的心口，再厉害的怪物，也只有灰飞烟灭一个?结果?。 </p>

慢慢抬起手，目标对准了，海妖的心口。 </p>

萧阮的手臂微微颤抖。 </p>

他?扬了扬，几次都欲落下。 </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类手臂的肌肉都变得酸痛。 </p>

在萧阮犹豫不决的时候，海妖睁开了眼睛，他?面色沉静看向人类。 </p>

“软软怎么还?不动手？” </p>

萧阮一惊，将手中的石钉，藏起来?，极快地否认：“你在说什么。” </p>

瞬间亮起的灯光刺得他?眼睛一痛，萧阮闭上眼，又再睁开。 </p>

海妖已经清醒，又或者祂根本没有睡着，祂定定地看着他?，暗哑的声调：“软软不是要杀死我吗？” </p>

萧阮僵硬地摇头，不由自主握紧了石钉。 </p>

手腕被抓起来?，萧阮想要挣脱，却怎么都挣脱不了海妖的钳制。 </p>

被角滑落下去。 </p>

握着石钉的手被拉出来?，铁证如山，根本没办法狡辩。 </p>

“软软，为什么不下手呢。” </p>

“是舍不得吗？” </p>

祂又自嘲地笑了笑。 </p>

海妖握着他?的手，将人类手中的石钉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眼尾发红，声音微微发颤。 </p>

“动手吧。” </p>

“朝这里，海妖的弱点?是心脏。” </p>

萧阮看到?海妖碰到?石钉的皮肤，变得焦灼。 </p>

萧阮迟钝地盯着，脑袋根本没办法思考，任由对方操控着，握在他?手中的石钉随着海妖力道，一寸寸陷进海妖苍白的皮肤里。 </p>

蓝色的液体，从?石钉的入口处涌出。 </p>

萧阮的手指在打颤，握住石钉的手心一片湿滑黏腻。 </p>

心头也跟着涌起一阵酸痛，像是被无数的细小?的针扎着。 </p>

随着石钉一寸寸陷入，海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震颤。 </p>

萧阮抬眼，他?看见，海妖默默注视着他?，眼中交织着数不尽的痛楚，和委屈。 </p>

泪水不停往外流。 </p>

萧阮的手臂禁不住晃了一下，海妖痛吟一声。 </p>

心脏瞬间抽痛。 </p>

萧阮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口撕裂般的痛楚。 </p>

他?知道这些感情都是海妖编织出来?的幻觉。 </p>

只要海妖死掉，这些虚假的爱意，也会跟着消散。 </p>

他?不爱的。 </p>

没有爱过。 </p>

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他?硬生生将手从?海妖的压制中拔了出来?，连带着石钉也一起拽了出来?。 </p>

飞了出去。 </p>

萧阮重重地喘着气，他?咬着嘴唇，作出一个?决定。 </p>

“我放过你，你走吧。” </p>

海妖不顾胸口流着的血液，可怜巴巴，低哑着声音，祈求着。 </p>

“软软不要赶我走。” </p>

人类沉默着。 </p>

“离开京市，回去海里。”他?别过脸，对海妖说。 </p>

怪物紧抱住人类。 </p>

海妖冰凉的身躯包裹着人类温热的肌肤，祂亲吻着爱人。 </p>

“杀了我吧，软软。” </p>

人类迟迟没有动手。 </p>

海妖不顾手中的烫灼，将石钉塞进爱人的手中。 </p>

萧阮看到?海妖手掌上的痕迹，咬牙切齿。 </p>

“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p>

“为什么不逃。” </p>

海妖摇摇头。 </p>

祂脸上惨白，红艳的嘴唇也失去颜色，虚弱地将下巴搁在人类的肩膀上。 </p>

“和软软分开，不如死了干脆。” </p>

萧阮心中徒然冒出一股怒意，一巴掌甩在海妖受伤的心口上。 </p>

海妖痛哼了一声。 </p>

萧阮吼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就要被你这只怪物缠上，连记忆全都是假的。” </p>

“为什么……” </p>

“为什么要骗我……” </p>

崩溃地哭起来?。 </p>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那些对他?而言最珍贵的回忆，都是一个?怪物编造出来?的谎言。 </p>

为什么不干脆骗他?一辈子。 </p>

祂拥抱着人类，轻拍着对方因为哭泣，不停颤抖的脊背。 </p>

人类的泪水决堤般地涌出来?。 </p>

“你们不是吃人吗，为什么不吃了我。” </p>

捶打着海妖的肩膀，带着哭腔，“假的，都是假的，你从?来?没救过我，不是在船上认识……” </p>

“我们根本没相爱过。” </p>

“还?有什么是真的……” </p>

“对不起，软软。” </p>

海妖安抚好哭累了的人类，将他?哄睡。 </p>

用脸颊轻轻摩擦对方湿润的脸颊。 </p>

“我爱你，是真的。” </p>

海妖的唇微微上翘，在人类的额头珍重落下一吻。 </p>

祂的身形逐渐变幻，化作了一团触手，爬到?了海缸边，钻进了螺壳里。 </p>

祂决定还?人类自由。 </p>

他走向客厅，看?见待在水缸里的?海螺。 </p>

萧阮现在知道?，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章鱼, 而是一只藏在海螺里的?海妖。 </p>

这些日子他被这只海妖蛊惑了, 将?对方当?成自己的?恋人?。 </p>

他不明白海妖为什么要这样?做。 </p>

甚至在他戳破真相，要杀死?祂的?时候, 都不吃了他。 </p>

那些从崔小玉那里看?到?的?不能公开的?图片, 让萧阮明白, 海妖是一种多么凶残的?怪物。 </p>

美丽的?外表下，又?藏着怎样?的?杀机。 </p>

他不该心软的?。 </p>

可是即使恢复了正确的?记忆，这些日子，和海妖日日夜夜相处出来的?情感, 却并没有一起消失。 </p>

萧阮清楚记得每一个拥抱, 每一次亲吻。 </p>

捂住自己心口, 仿佛那根石钉也一样?扎在了那里, 即使拔去, 始终残留着隐隐的?阵痛。 </p>

他将?手?放在海缸的?玻璃面上，掌心冰凉，透过玻璃，看?向水中的?海螺。 </p>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在心里问。 </p>

没有答案。 </p>

海螺就像刚到?家时一样?, 海妖躲藏在里面, 始终不出现。 </p>

手?机铃声不停地响个不停。 </p>

萧阮接起来。 </p>

对面传来急促的?喊声：“萧阮？” </p>

“嗯。” </p>

林飞松了口气，“太好?了, 你没事？电话一直不接，我差点以为你英勇就义了呢！” </p>

“得手?了？” </p>

“没有。” </p>

“那只海妖呢？” </p>

萧阮看?一眼海螺，低下声：“逃走了。” </p>

林飞安慰：“哎，这也没办法的?事，咱就一普通人?，怎么对付的?了这种怪物。” </p>

“你现在安不安全，它不会回去找你麻烦吧，要不要也来崔小玉这里躲几天。” </p>

“咱们难兄难弟聊聊。” </p>

萧阮垂下眼，回复：“祂不会再来了，放心，我这里没有危险。” </p>

“你那我就不过去了，我暂时想一个人?静一静。” </p>

林飞叹气：“哎，我懂的?，你也是受了情伤。” </p>

“你自己在家呆着，注意安全，有事联系。” </p>

“好?，我挂了。”萧阮按下电话。 </p>

他伸手?将?海螺从水中捞出来。 </p>

坚硬的?螺壳捏在掌心，不断有水从螺口流出来，刚开始萧阮以为这些是海缸里的?存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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