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他得以开府建衙，获封晋王。</p>
日子突然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改变，是因为有人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暖意，一点温情。</p>
是楚楚主人给他的。</p>
他没有找到那个小姑娘，一年一年，他后悔自己约的是七年。</p>
为什么不说一年，一个月，一天呢？</p>
是因为他曾经用六年多的时间才再一次逃离皇宫。</p>
但他等着，等着那一天。</p>
也就三日后了。</p>
御史中丞魏光嗣是步行回家的。</p>
他脸上一直带着遮掩不住的怒气，甚至踢翻了一个阿翁的菜筐。</p>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p>
神情激愤，怒不可遏。</p>
“你站住！”那个阿翁拦住了他，“你这人怎么这样？”</p>
“我哪样？”魏光嗣扬手大喊，“有本事你也刺杀我！”</p>
“疯了吧你！”阿翁气愤地回去捡拾蔬菜，没注意到街角有人往这边窥探。头刚刚伸出，就缩回去了。</p>
魏光嗣继续往前走，只要是遇见他的，都能看到他的气愤。</p>
可当他走进家，面容却忽然变了。</p>
“夫人呢？”</p>
“夫人呢？”</p>
朝中大员满院子乱窜找夫人，激动得撞到门柱上。</p>
“夫人在后院教训小公子呢。”</p>
魏光嗣连忙跑过去。</p>
小公子犯了错，刚被打过一顿，正跪在地上哭。</p>
魏夫人在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逃学不说，还在夫子的灶火里放炮仗！锅都被炸翻了！”</p>
魏光嗣刚走进小院，听到此处，立刻转身要逃。</p>
“你回来！”魏夫人唤他，“是不是老爷你给他的炮仗？”</p>
“为夫没有啊……”魏光嗣挪过来。</p>
魏夫人哭道：“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让我遇到你们这一家老小！”</p>
魏光嗣忍不住替老天爷说句话。</p>
“老天爷开眼的，是开眼的。”</p>
他扶住夫人，瞪一眼儿子，把夫人往书房的方向拉去。</p>
“阿美，”魏光嗣道，“为夫告诉你一件事，一件老天开眼的事。”</p>
“疼……”</p>
后背的伤太重，沈连翘只能趴着。</p>
睡梦中偶尔醒来时，她总是喊疼。</p>
有时候不喊疼，就骂人。</p>
“混蛋……死猪……你等着……”</p>
她从来没有唤过阿娘，虽然那是大多数人难受时，情不自禁的呼唤。</p>
可能因为从小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也可能是因为，她从来不指靠别人。</p>
特地请来的女医者给沈连翘擦过药离开，孔佑端着药碗进去，等她醒来。</p>
他站在屏风后，就这么听着沈连翘的呓语，很久。</p>
他曾经后悔逃亡路上把她撇下，没想到如今找到了她，带给她的是更深的伤害。</p>
为什么呢？</p>
说到底，他太弱了。</p>
即便明日开始，他得到什么身份，但一无兵权二无拥趸的他，也很弱。</p>
江州良氏迟迟未到，还不是在隔岸观火，瞧他的能耐吗？</p>
孔佑清俊的眼眸中，有寒冷的冰雪凝聚成刃。</p>
上朝的时候快要到了。</p>
今夜外面有些吵闹，听起来像是司天台的官员终于确定了“潜龙”的位置。</p>
那是他为自己造的势，原本还有几次，闹得轰轰烈烈，再加上宜阳县驿站大火的真相，逼迫皇帝，拿到皇太孙的身份。</p>
但现在不能了。</p>
狙杀太尉的箭已经射出，皇帝有了一个很好的替罪羊，太尉也甘之如饴。</p>
晚饭后，已有内侍送来准他明日入朝的口谕。</p>
事情已经闹大，皇帝也想好了两全之策。</p>
那就见一见，在仇人面前，跪下叩头。</p>
离开孔宅时，天色尚暗。</p>
宅院门口被司天台的官员泼洒五谷、缠裹红绸，作为标识。</p>
孔佑抬脚步入马车，听到驾车的严君仆声音有些干燥。</p>
“东家，”他扬鞭道，“坐稳了。”</p>
原本常常在马车前后侍立的护卫反而不见了。</p>
从今天起，皇帝不能在暗处刺杀他，反而还要保护他了。</p>
从今天起，他也要做出信任皇帝的样子，出行从简。</p>
马车向前驶去，驶入御街，驶到宫门处。</p>
孔佑走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和宫墙上方站立的檐兽。</p>
一别十六年，他回来了。</p>
孔佑并未直接被引进朝会的正殿德阳殿。</p>
德阳殿的偏殿里，等候着要确认孔佑身份的皇室宗亲、内侍大臣。</p>
而一旁的正殿里，正在争论不休。</p>
朝臣们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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