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瑞跪倒在地，因为太过慌张，膝盖差点磕碎。</p>
“回禀陛下，”他战战兢兢道，“微臣对晋王虽然推崇，却不懂得选兵秣马这些战事问题。国之大事，在祀在戎，一切由陛下钦定。”</p>
皇帝再看向其余朝臣，得来的是一句句的“臣附议”。</p>
那这件事，也便缓缓再定吧。</p>
今日朝堂还算祥和，无人昏倒无人撞柱，但暗里的刀光剑影，不知有多少次差点斩在孔佑头上。</p>
他下朝后回宅，在严君仆的帮助下换过伤药，询问沈连翘去了哪里。</p>
好似只有看到她，才能在凶险叵测中得一丝静谧安好。</p>
或者不是静谧，是热闹安好吧。</p>
“一早就去金楼了，”严管家道，“生意蒸蒸日上。”</p>
孔佑不由得露出笑容，想像她拨动算盘，喜气洋洋的样子。</p>
“萧闲那边可有消息？”之前不知道萧闲来了，如今知道，自然要清楚他的一举一动。</p>
严君仆回禀道：“一大早，殿下便把文书送来，要世子爷检视，好劝说沈掌柜认他这个哥哥。不过……”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犹豫。</p>
“说吧。”孔佑道。</p>
“不过小人总觉得，大梁这位皇子，表面上心无城府容易亲近，实则深不可测多谋善断。对于他，还是要多加提防才好。”</p>
孔佑一面把衣服穿好，一面道：“正是如此。”</p>
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大周，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p>
再看他同刘礼之间若有若无的对视，不难怀疑他们之间私底下也有联络。</p>
萧闲母族地位卑微，如今想同大梁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必须得到大周的支持。</p>
现在来看，自然是刘礼能帮他的比较多。</p>
“还有一事，”严君仆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交到孔佑手上，“陇西来信了。”</p>
听到这句话，孔佑正系腰带的手忽然停下，有些僵硬地从严君仆手中取过信。</p>
陇西李氏，那是他的母亲，是先太子妃的族人。</p>
陇西李氏世代望族，先帝时曾多有朝臣在朝为官。先帝殡天后，他们慢慢退出大周朝廷，偏安一隅休养生息。</p>
因为筹谋得当，新帝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p>
他们不知道孔佑还活着，孔佑也从未与他们取得联系。</p>
宁肯放弃他们的庇护，孔佑也不忍他们受到牵连。</p>
如今他们终于知道孔佑活着，知道太子妃的骨血还在，又一直隐忍地等到朝廷下发的文书到了各郡县，才送来信。</p>
其情真切，其意赤诚。</p>
孔佑把信笺捏在手中，只觉得沉甸甸的。</p>
那是母亲给他的礼物，是来自母族的关切。</p>
金楼的掌柜今日不在柜台旁。</p>
沈连翘和成蔚然对坐在二楼包厢里，拉严实苇帘，小声地说话。</p>
成蔚然心有余悸，说出的话也比平日难听。</p>
“你是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你有兵器吗？学过武艺吗？男人们打架，你去凑什么热闹？”</p>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把沈连翘递过来的茶水推开，气哼哼地看着窗外。</p>
昨日成蔚然就想来看看沈连翘怎么样了，奈何家规森严出不了门。</p>
今日好不容易偷摸出来，先去孔宅，听说沈连翘来金楼了。成蔚然更是生气，怎么都不知道歇歇呢？</p>
这个人是貔貅转世的吗？就知道挣钱！</p>
成蔚然好不容易得一个朋友，没想到是个不要命的。</p>
沈连翘对着成蔚然笑，又是扯她的衣袖，又是踢她的鞋子，娇声娇气地劝道：“成小姐快别生气了，我正有事问你呢。”</p>
沈连翘熬了一夜，好不容易逮到成蔚然，当然要问个清楚。</p>
“你说……”沈连翘顾不上吃茶，把成蔚然的头掰回来，捧着她的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道，“有一个人，我不见他的时候想他，见到他又很想去他身边蹭一蹭。他生气时我着急，他遇到危险时我想救他。我还老想让他夸我，想跟他一起吃饭，你说我是不是……”沈连翘思来想去，重重拍一把桌子道，“我是不是癔症了？”</p>
成蔚然目瞪口呆。</p>
想他，蹭一蹭？这是什么虎狼之词？</p>
从小修习的礼仪让她不能张大嘴瞪大眼，但她还是用手挡唇道：“沈连翘，你就说，你的银子，愿不愿意给他花？”</p>
这倒是有点为难，沈连翘纠结地攥紧衣袖，似乎在做一个事关生死的选择。</p>
过了很久，她才长叹一口气道：“不能全给，分一半可以。”</p>
都愿意分一半了？</p>
成蔚然摇着头，笃定道：“沈姑娘，你思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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