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都城。 数十架歪斜的长梯搭在城墙上，被火油烧得将断未断，无法负重。</p>
梯架下丢着几个死人尸体，看服饰，应该是大梁城的守军。</p>
沿着城墙往上看，垛口空无一人。可被斩断的旗杆表明，这里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p>
经过十几日的鏖战，围城的将士已经有些疲累。</p>
萧闲从抬走尸体的士兵身边经过，眯眼看了看天空。</p>
艳阳高照，就连云朵都似乎在刻意避开京都。</p>
“先歇几日，”他对身边部将道，“围着吧。”</p>
“围到什么时候？”部将问。</p>
萧闲冷笑一声。</p>
“围到他们粮吃完、水喝尽、百姓不得不易子而食，官家却还大快朵颐时，门自然就开了。”</p>
虽然残忍，但这也是围城之计。</p>
部将点头，忽然听到有传讯兵靠近的声音。</p>
“报——”跪地禀报的是一名后哨，“殿下，有您的信。”</p>
这种时候，谁会寄信来？</p>
萧闲有些疑惑地转身，见士兵手里拿着一个包袱。</p>
“送信的人被扣下了，卑职把这个给殿下送来。”</p>
部将唯恐有诈，先一步接过包袱，小心打开。</p>
里面果然放着一封信，取出信，又取出一个手炉。</p>
手炉不大，上面镂空雕刻着凤鸟，做工精致却不沉重。</p>
萧闲伸出手，把手炉接过。</p>
“是她啊。”萧闲恍然道，眼前浮现那个丁香色的身影。</p>
那个姑娘虽然花容月貌，却始终藏着疏离的警惕。她的眼神有些倔强，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渴望出去透气的小鸟。</p>
藏着利爪的小鸟。</p>
她是洛阳城内，除了妹妹，自己唯一会想起来的姑娘。</p>
成蔚然，她写信做什么。</p>
萧闲三两下撕开信，仔细看了几行，脸上松弛的神情便突然紧张起来。</p>
“殿下，”部下有些担忧道，“出什么事了吗？”</p>
萧闲大骂一声往北边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打仗。</p>
“他娘的！”他再骂一声，恶狠狠看一眼战场，恨恨道，“不等了！集结兵力，明日攻城！”</p>
成蔚然的字很潦草，显然是慌乱之中写的。</p>
她说世子刘琅在北地战死，晋王刘礼趁机给沈连翘下毒，并且以与大梁联姻的名义，要同沈连翘成婚。</p>
——“连翘曾唤萧公子兄长，为公子做的棉袄特地做得轻薄透气，嘱咐店家做工仔细。不知道您是同沈大河那般空有兄长之名，还是会为她两肋插刀。”</p>
只是两肋插刀吗？</p>
不，成蔚然这姑娘还是看轻了他。</p>
他愿意为沈连翘，插晋王两刀，插大周皇帝两刀，再把刘琅从坟里刨出来，问他怎么敢如此短命，伤妹妹的心。</p>
就算他已经是不会说话的尸体，也可以插一刀。</p>
萧闲紧抿唇角，手中攥着手炉，指头陷入雕刻的纹路中，几乎割破肌肤。</p>
“把送信的人带来。”他冷声道，“我要写回信。”</p>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p>
沈连翘难得到街面上转转，不过她只要想进哪个店铺，晋王总派人先把店铺内其余客人清空，再垂下厚重的门帘，才会让她进去。</p>
这么一来，趣味就少了很多。</p>
“你是一国郡主，理应如此。”刘礼解释道，“凡夫俗子，哪里有资格窥见郡主的容颜呢？”</p>
话虽如此，不过沈连翘总觉得，人多才热闹。</p>
刘礼很大方。</p>
只要她对哪样东西感兴趣，刘礼就会立刻买下。他像是唯恐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够多，不够贵，唯恐钱花不完。</p>
逛完几家，沈连翘又钻回马车。</p>
她忽然觉得人群中有谁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p>
凭感觉瞧过去，见有一个身穿蓝底短衣的中年男人站在街角，正一面跟算卦的术士说话，一面看过来。</p>
刘礼正扶着沈连翘上车，也突然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p>
“严君仆。”他低声道。</p>
“谁？”沈连翘蹙眉问道，“殿下认识他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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