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可靠消息，征北军败退，匈奴将在两日内渡过黄河，到达京都。而距离京都最近的府军，尚来不及阻截匈奴。</p>
与此同时，大梁蠢蠢欲动，正屯兵边境，试图攻打我大周益州。</p>
一要解大梁困局，二要阻匈奴攻城。两件大事放在一起，皇帝焦头烂额，通宵未眠。</p>
正在此时，并未被皇帝宣召的御史中丞魏光嗣求见。</p>
“臣有退敌良计。”他恳切道。</p>
皇帝猛然抬头道：“讲！”</p>
“臣听说大梁新帝萧闲曾经来到我大周洛阳，认下和顺郡主。一国皇子离境认亲，可见这两兄妹情深意笃。只因大梁先帝驾崩，萧闲才仓促之下离去。臣今日自请为使，千里护送和顺郡主回到大梁，以表达我大周无意同大梁开战的诚意，暂且稳住南地蛮夷。”</p>
魏光嗣面色赤诚，一副忠君报国的模样，心中却万分紧张。</p>
早听说沈连翘病了，病在心腹，忘记了许多事。</p>
她作为待嫁之女住在使馆，谢绝一切探望。</p>
因为担忧，魏光嗣的夫人已经在家里念叨了许多日子。就连一直不听话的逆子魏元济，都把“沈师姐”三个字挂在嘴上。白天说，晚上做梦也说，累害得魏光嗣耳朵生出茧子来。</p>
若能把沈连翘送回去，一可解除同晋王的婚事，二可让她得到大梁皇族庇护，也算一举两得。</p>
皇帝犹豫着，没有说可以，也没有否决，而是问道：“那依卿见，如何抵御匈奴？”</p>
“匈奴此次，”魏光嗣笃定道，“胜在一个‘快’字。他们趁各部联合，我大周征北军又有十万离开边境之际，势如破竹般攻到黄河边。看起来无法阻挡，其实远战之师必然疲累，我大周只需‘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只要派守城之将守够一个月，便能等到荆州益州兵马支援，到那时再切断匈奴退路，便可瓮中捉鳖般，把匈奴全歼在洛阳城外。”</p>
皇帝一直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看向丞相成坚。</p>
“依成卿之见呢？”</p>
成坚略一思忖道：“微臣以为，魏中丞说的不无道理。”</p>
魏光嗣低着头，翻起眼皮横了成坚一眼。</p>
能没道理吗？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p>
你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让我得罪了晋王。</p>
眼下不能再耽搁，要在匈奴围城前把使团送出去。</p>
皇帝斟酌再三，终于下令道：“那么就由魏卿……”</p>
话未说完，便听到门口传来响声。</p>
先是内侍阻挡的声音：“晋王殿下，陛下未宣殿下，殿下不可闯殿啊——”</p>
再是晋王刘礼的声音。</p>
“父皇！”他还未走到皇帝面前，便扑通一声跪下去，“儿臣恳求带兵守城。”</p>
“儿臣恳求站在洛阳城墙上，指挥军将守城。”晋王沉声道，“儿臣少时，曾跟随尚未致仕的孔老大人学习兵法。今日匈奴奔袭而来，儿臣将在护城河边设第一道防线，以荆棘、鹿角木、陷马坑阻击骑兵，挫敌军之锐气；儿臣将在羊马墙内设伏兵，以长枪袭敌杀其精锐；儿臣将以渔网、布匹在城墙上设置帷幕，阻挡敌方投石；儿臣将在城墙上架设神臂弩，敌军不退，儿臣绝不下城墙。儿臣在此立誓，誓死保护族人百姓，保护父皇母后。”</p>
一番话铿锵有力，让纵然心硬如石的皇帝也忍不住心中宽慰。</p>
他亲自扶起刘礼，温声道：“可是晋王你没有右手，如何杀敌？”</p>
“儿臣有左手。”刘礼道，“儿臣的左手，同样可以握刀。”</p>
皇帝尚且有些犹豫，刘礼继续道：“儿臣曾与先魏王一起杀死过匈奴单于，有杀敌经验，儿臣……”</p>
“不必说了！”皇帝打断刘礼的话，扬声道，“内侍监，虎符！”</p>
立刻有内侍送来虎符，刘礼跪地接符，恳求皇帝道：“儿臣这一去，一定等到杀尽匈奴，才会回来。儿臣恳求把未婚妻挪至皇宫，暂时由母后看顾，不知可否？”</p>
皇帝下意识看了魏光嗣一眼。</p>
刘礼今日舍生取义般要领兵抗敌，不得不让人动容。而他唯一的请求，只是求皇后看护未婚妻。</p>
如果答应了他，那魏光嗣送回和顺郡主的提议就不能执行。</p>
如果拒绝了他，在这个守城的节骨眼上，未免不太妥当。</p>
殿内寂静得如同暗夜之时身在海上。</p>
皇帝的目光虽然浑浊，但透着一丝冷气。</p>
“也好。”他缓缓道。</p>
“那南蛮？”魏光嗣忍不住道。</p>
刘礼感激地看着皇帝，仿佛没有听到魏光嗣的话。</p>
“还是由你带领使团前去大梁，”皇帝道，“既然是要安抚萧闲，你带华容公主去，也是一样的。”</p>
是按照原先两国的约定，继续联姻吗？</p>
即便皇帝都换了，也要遵守约定？</p>
魏光嗣这下有些傻眼。</p>
丞相同他商量时，也没提到这个可能啊。那岂不是既没有送走沈连翘，又丢了一个成蔚然？</p>
“臣以为不妥，”魏光嗣上前一步道，“如果萧闲执意要同大周决裂，这么做，华容公主岂不是羊入虎口？”</p>
他能为丞相做的，也只有这样了。</p>
虽然丞相那人看起来很不顺眼，但如果要他的女儿去祭旗，魏光嗣也敢说句公道话。</p>
“他的妹妹不是在这里吗？”皇帝冷笑一声，“先秦多有质子，我们和顺郡主的身份，也等同质子了。”</p>
刘礼点着头，似乎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妻被羞辱成质子。</p>
一瞬间，魏光嗣忽然明白他为何突然前来请战了。</p>
是他得到了消息，是他为了留住沈连翘，不惜领兵杀敌。</p>
对方如此狠辣，狠到能够兵行险着、杀伐果决。 “就这么办吧。”到最后，皇帝挥手道，“众卿准备迎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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