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深秀嫌弃地站远一步。</p>
“怎么病成这样?”她问道,“看来搞不好就要死了,还以为你在诓骗我爹爹。”</p>
刚还说孔公子看起来很长寿呢,结果还活不过付公子。</p>
孔云程偷偷咧嘴笑笑。</p>
这人也太好骗了,还千金大小姐呢?难不成心窍未开吗?成深秀一进门他就知道了,屋子里的药味,是烧了一点艾草,帕子上的血,是随意糊上去的印泥。</p>
“恕我不能……咳咳……相送。”</p>
成深秀果然转身便走,一刻也没有多留。</p>
孔云程放下心,用过午饭换了一套衣服,便骑马出门,准备熟悉一下新衙门。哪知刚到角门,迎头便看到成深秀从马车里下来。</p>
两人面面相觑,成深秀看着威风凛凛的孔云程,张大嘴巴。</p>
“你不是快死了吗?不吐血了?”</p>
孔云程连忙咳嗽一声。</p>
“你骗我!”成深秀的脸红白一片,指着孔云程,确认般又说一句,“你竟然敢骗我!”</p>
孔云程怔在马上。</p>
他真希望突然地震,房倒屋斜大家逃命,就不用面对这个疯傻的小姐了。</p>
骗人毕竟不好,有损清名。</p>
正苦思冥想该如何开口,忽然见成家马车后面又停下一辆马车。白发苍髯的老者颤巍巍走过来,问道:“成小姐,这病人……在哪儿啊?”</p>
他的声音很大,显然耳朵已经有些聋。</p>
孔云程这才明白。</p>
成深秀走那么急,是给自己请大夫去了。单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这大夫是太医院的,说不定还是个掌院神医。</p>
孔云程顿时有些难为情。</p>
“这……我不是,我真的……”他吞吞吐吐道。</p>
成深秀压下怒火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道:“罢了。我给你寻大夫,不过是担心你若死了,我父亲会难过。如今你既然没事,也便罢了。你装病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也别应下婚事。我又没看上你,你怕什么?”</p>
她转身爬上马车,重重放下车帘,竟没有再多指责。</p>
那位太医茫然四顾,就这样被成深秀晾在大街上。</p>
“哎你站住!”孔云程忍不住抬手,“咱俩谁看不上谁啊?”</p>
成深秀掀开车帘,指了指太医道:“先帝曾说蔡太医如同国宝,你知道请他出门有多难吗?诊金一百两,你自己付了吧。”</p>
“我又没病,我……”孔云程翻身下马,扶住差点摔倒的国宝太医。</p>
成府的马车已经远去,成深秀坐在马车中骂道:“什么人啊!自作多情阴险狡诈,谁昏了头才会嫁给他!”</p>
孔云程拿足了诊金送太医回去,因为白白看了回病,也在抱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怪不得丞相急着把她嫁出去,刁蛮任性又糊涂,可不得变成老姑娘嘛。”</p>
“恁说啥?”太医大声问道。</p>
“没啥,”孔云程扶着太医上马车,“祝您长命百岁呢。”</p>
太医倒是听清了这句话,阴沉道:“孔大人,老夫今年已经九十三啦!照您这么说,也没几年活头儿了。”</p>
孔云程抹了一把汗,觉得心乱如麻。</p>
大梁宫中,成蔚然正在准备送给沈连翘的大婚礼物。</p>
她选来选去,要么觉得不够贵重,要么觉得不够精巧,更或者觉得不够表达她的心意,选得焦头烂额,恨不得回洛阳去。</p>
“不准回去。”下朝回来的萧闲从背后揽住她,双手放在成蔚然的小腹。</p>
“你现在身子贵重,再不能跋涉冒险。”</p>
“都怪你!”成蔚然在他怀里嘟嘴,“成婚前说得好好的,准我随时出宫行走。现在倒是一百个道理,就要把我困在宫中了。”</p>
“还不是怪你这身子好?刚刚成婚,就要送孤一个大礼了。”萧闲歪头笑着,“其实我那妹子最是贪财,你送什么,都不如送一大堆银票好。哦对了……”他忽然抚掌道,“把良氏的账册送给她。”</p>
萧闲在洛阳时,只交代了良氏名册。</p>
良氏这么些年来在大周、大梁和吐蕃均有生意,那些生意的账册和房契地契,他还没有移交。</p>
成蔚然甩开萧闲,不满道:“那些本来就是连翘的,怎么能算作我们的礼物呢?我还是再多选选,实在不行,我自己设计几套头面式样,让司珍处打造。”</p>
帝后正在闲聊,忽然有内侍在殿外禀告,说西境将军有紧急敌情禀告。</p>
萧闲的脸瞬间阴沉,站正了身子,道:“让他在思政殿等候。”</p>
离开前,萧闲握了握成蔚然的手。</p>
“晚上不必等孤了,你用过晚膳,早些就寝。”</p>
他迈步出去,裹挟着秋初微凉的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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