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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一路，赶到医院，天色已暗。</p>

好在，奶奶的情况算稳定，交流无碍，精气神尚足，主治医师陈医生的助手见到她来，借口将人唤出，而后委婉提醒时间不等人，要再抓紧凑钱缴费。</p>

白初晨心情沉重地应下。</p>

当晚，她回家一趟，从奶奶房间床头柜的抽屉二层，翻出一本纸页边角泛黄的通讯簿，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上面的人名有些陌生有些熟悉，有的逢年过节还有联系，有的早就断得彻底。</p>

孤苦无依的奶孙俩，还能被谁惦记？</p>

白初晨免去怅然，将其中姓白的人名勾画出来，这些都是族亲，她厚着脸皮挨个拨打，恳请救急，得到的回复大多是借口拒绝，其中也有好心重情义的，愿意出钱凑一凑，三两家加在一起，总共凑上了两千块。</p>

两千块，比她预想的情况要好。</p>

将通讯簿放下，白初晨在奶奶床上静坐了会儿。</p>

有个未书写于纸张的号码，清晰从脑海里浮现出来，甚至她不用刻意回想。</p>

她曾以为自己再不会主动拨打那个号码，可现实却叫她不得不低头。</p>

电话打过去，对方接通很快，没让她煎熬太久。</p>

“喂您好，请问找谁？”</p>

一道温和隽隽的女音从声筒传出，熟悉的，好听的。</p>

白初晨嘴巴抿动几次，还是没能轻松将那个字唤出口。</p>

直至对方嘀咕着怀疑电话拨错，准备挂断时，她才急急出声回应：“妈……是我。”</p>

那边顿了顿，明显是诧异了下。</p>

“小晨？这么晚，怎么想起给妈妈打电话了。”</p>

这样亲近又平常的语气叫白初晨并不舒服，好像先前发生的龃龉全部不存在，她们还是关系正常的母女。</p>

白初晨没有接话，绕过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将奶奶的病情如实说明，并强调了借钱的诉求。</p>

电话那边迟疑一阵，半响才语气为难地回复道：“小晨，不是妈妈不肯出钱，你也知道，你军叔他费力经营着一间麻将馆，收入有限，勉强养活着一家人，而且流水从不过我的手，我平常手里就只有些买菜的钱，这样……我把我偷偷攒下来的私房钱转给你去应个急，大概能有个三千块，行吗？”</p>

以退为进，先将自己摆在弱势的一方，这是这个女人惯用的手段。</p>

白初晨声音冷下来：“堂叔是快出五服的亲戚，尚且借我们两万块，别忘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你也曾叫她一声‘妈’。”</p>

韩娟像是没了耐心，语气有些急厉：“你爸当年跑长途拉货，疲劳驾驶误闯红灯，出事时付的是全责，家里的积蓄几乎全赔了出去，我改嫁的时候根本没拿白家的钱，也不算亏欠老太太什么。行了行了，你小弟在喊我过去，我先挂了，说好的几千块钱我直接转你微信上，你照顾好老太太。”</p>

不等白初晨再开口，电话被匆匆挂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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