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心思一直放在自家闺女身上，就见她方才还愁得眉毛拧成麻花，这会儿又跟太阳底下的向日葵一样，笑得眯了眼睛，小手摸着庆娘的脸颊，来回摩擦。</p>
这是祥云表示喜欢的方式，庆娘早习惯了，只是今天觉得被触碰过的位置有些隐隐刺痛。</p>
心里记挂着事，她没多在意。</p>
等回到家，跟她娘说了钱寡妇可能怀了丁茂上孩子的事。</p>
庄婶子气得当场哭出声，冲出门要去丁家讨说法。</p>
她是一万个后悔给女儿定了这门婚事，肠子都青得发紫。</p>
庆娘拦下她，丁茂山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孩子的存在，却瞒着不说，无非是想等她入门后再找借口把孩子抱过来养。</p>
到时候，她已经嫁入丁家，丁茂山只用一句不想亲骨肉流落在外，她除了答应还有什么办法。</p>
“要是丁家能主动退婚，就好了。”庆娘眼泪又流出来，顺着眼睫一路划到脸颊。</p>
这才发现，先前脸上的刺痛感非但没消失，此刻更严重了，像是有千百跟针扎在脸上一样，又痒又痛。</p>
她挠了两下，就听她娘惊呼出声：“儿啊，你脸怎么肿了？”</p>
此时屋外已经没了亮光，女儿回来时一直背对着门，庄婶子没察觉出异样。</p>
见庆娘难受，她立刻点了油灯，靠近一瞧吓了一跳。</p>
女儿原本跟白瓷一般的脸上，此刻又红又肿，方才挠过的位置，指甲印明显，还带着几缕血丝，看着吓人。</p>
“了不得，马上就是元宵了，顶着这张脸，怎么上花轿啊！”</p>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庆娘，闻言心反而放了下来：“上不了，更好。”</p>
庄婶子比她还紧张，连夜敲响林家院门。</p>
已经准备入睡的林家人，见庆娘伤得严重，都吃了一惊。</p>
林老太看到捂着头巾的庆娘，立刻将院里围观的男人小子们驱赶走：“都睡觉去，有什么好瞧的，老大老三家的，你们留下帮忙，烧点热水过来。”</p>
灶间刚好有没用完的热水，郑氏很快端过来，拧了布巾就要去帮庆娘擦脸。</p>
祥云瞧见，赶忙阻止，不合时宜叫唤起来，郑氏以为她困了，只能把布巾子交给林老太，准备去抱闺女睡觉。</p>
谁知，祥云揪着林老太的衣摆不松手，使出吃奶的劲爬上她的膝盖，捏着奶奶的手指，来回晃荡。</p>
这是林老太跟孙女之间的小秘密，说明祥云有话想说。</p>
林老太视线在庆娘跟小孙女之间扫了一趟。</p>
想起下午庆娘脸还好好的，是抱完祥云后才出现异样，难道又是孙女搞的鬼？</p>
很快，林老太以取药为由，跟孙女找了个机会独处，在两人熟练你画我猜环节中，终于猜出事情大概。</p>
她捏着那股猫眼草，仔细打量，取了少许粘液涂在手背上，很快感受到刺啦的痛感，没多久手背红肿起来。</p>
用清水擦拭多遍后，红肿立马消了不少。</p>
林老太回到诊室时，张氏正在劝慰庄婶子，庆娘眼神空洞盯着某处发呆，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释然。</p>
如果能救人出苦海，善意的谎言也未尝不可。</p>
庄婶子心里焦急：“老姐姐，我闺女的脸能治吗？她还年轻没嫁人，脸上留下疤要被人笑话的。”</p>
庆娘也投来视线，不同于她娘的担忧，她眼底闪动着另一种期盼的光。</p>
林老太沉吟半晌：“有点难，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好不了。”</p>
庄婶子眼神黯淡了。</p>
庆娘的眼睛却焕发光彩：“都是命，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没什么了不得的。”</p>
庄婶子连呸三声，不许她胡说，求林老太开药治疗。</p>
林老太一辈子没撒过几句谎话，心里有些惴惴的，抓药全程低着头，拿了一副健脾消胃的药方，特地叮嘱脸颊伤患处不能碰水。</p>
庄家母女道谢后离开。</p>
让林家人没想到，第二日庆娘毁容的消息就在村里散播开，不知是谁在田埂上看到脸肿成球的庆娘，爱传闲话的妇人们，半天功夫宣扬得满村皆知。</p>
与此同时，钱寡妇珠胎暗结的消息，也跟长了脚一样，快速在莲花村传播。</p>
一连几天，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围绕在丁庄两家身上。</p>
丁茂山从隔壁镇吃酒回来，刚到村门口，就被钱寡妇堵住，两人拉拉扯扯，被不少路过的村民看到。</p>
钱寡妇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肚子里揣了丁家的货，更是腰杆挺得笔直。</p>
丁茂山扒开她攀上来的手臂，目光躲闪不敢看路过人投来的眼神。</p>
他有些生气，压低声音：“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养胎吗？”</p>
“你心尖上的未婚妻毁容了，你晓得吗？”钱寡妇讥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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