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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迎暄彻底停下手里的动作。</p>

她打开水龙头洗手，用毛巾擦干，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她额头抵着立于膝上的交扣双手，不停深呼吸。</p>

她不说话的样子让方朔很不安，他去拉她的手：“暄暄，你别生气。”</p>

她抬脸看他，突然说：“你说人会变，那我们是不是也会变？”</p>

她说得平静，但显然是在生气，而且这话听起来就很不详，方朔心慌得不停叫她，拉紧她的手问：“怎么会？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p>

周迎暄答非所问，指责起他来：“你被人骗不是第一回了，为什么还是不长记性？还有，你用钱没分寸的事我说过很多回，你每次都说会改，可说完以后还是大手大脚。原来那些就算了，这次可不是小钱了。你到底有没有数？如果我信托没停，这钱没了也就没了，你就算再挥霍我也承担得起。但是方朔，我们现在的收入根本支撑不了你这样用钱。”</p>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这样下去，我真的觉得我们好像走不长远。”</p>

说到这，她停下来，闭着眼睛强忍泪水。她偏过头不再言语，怕自己马上就要出口伤人。</p>

钱是安全感的一大来源，方朔好不容易攒的钱说给就给别人了，还拿不回来。失去一部分生活的保障，她相当不安，迷茫，觉得看不到两个人更长久的未来。</p>

信托被停后，Emma 和佣人们也被召回本宅，那栋花园别墅两个人住过于宽敞，养它也很费钱，周迎暄就直接搬来方朔家。可支配金钱骤降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凡事都要精打细算，往日从不必考虑的问题全部涌到她面前，生活的琐碎超出她的想象。</p>

除了偶尔请钟点工，没有任何佣人，什么都得自己操心。特别是下厨，曾经下厨是种情趣，现在却成了生存之必要，渐渐她有些排斥直面锅碗瓢盆。</p>

她知道就算她当甩手掌柜，方朔也不会说什么，但她明白家庭事务需要彼此共同承担，不愿意全部推给他。于是这些消耗她精力，不可避免挤占她工作、弹琴的时间。长久下来，她心生疲惫和厌倦。</p>

疲惫和厌倦。她不明白，自己明明爱他，爱和他一起度过的时间，怎么还会感到疲惫和厌倦？</p>

他依然喜欢给她准备惊喜，但经年累月也变成了一种模式，曾会汹涌澎湃的心绪趋于平淡，生活的精彩似乎也大不如前。甚至此刻去回想，想到的不是他的好，而是他的不好，往日里让她觉得可爱的缺点现在无限放大在她眼前。</p>

他花起钱来完全没概念，总是重金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她觉得哭笑不得又没用，还轻信“朋友”经常被骗，也没长期存钱的习惯，随性到有今朝没明日也无所谓。她硬逼着他存钱，他因习惯的生活方式被改变颇有怨言，好像完全不理解她的担忧。</p>

不止这些，他把艺术看得最重，画到忘我时可以几天几夜不搭理她。还有，他还会因为想吃的晚饭菜色没能达成一致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跟她拌嘴……</p>

周迎暄没说什么很难听的话，方朔听了却很受伤。</p>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真的会改，你不要生气了。但你不要说走不长远这种话，我会觉得你想离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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