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刘秀芳把钱推过去，“反正你刚说了以后不打算结婚，咱们合理利用一下。” 华哥立起食指左右摆，“这点钱我几天就挣出来了，显得我太便宜。” “二百！我就用用，用完就扯离婚证。”刘秀芳往上加，“你高贵，我便宜，行不行？大家认识这么久，办点事还谈钱，多伤感情。” “情义值千金，你我之间的情谊就值二百？”华哥把钱推回去，“廉价的情谊。” 刘秀芳摸着瘪下去的腰包，“情谊纵有千金，它也不及三餐四季来得珍贵，我管一年饭。” “饭少吃几顿碍不到事儿，哪有钱还得实在，买什么都买得。”华哥手指点在钱上，“再加一百。” “过分了啊，不行拉倒！”刘秀芳伸手收回钱，“办个结婚，再办个离婚，我去大街上随手扯一个都比你便宜。”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华哥推销着自己，“我售后很好的。” “汪~”旺财很大爷，趴在地上给了华哥一个鄙视的眼。 “加五十，二百五。”刘秀芳艰难加价。 “你这不是有难度么？随便给孩子找个户口本爸爸，你能放心？转头跟你抢孩子，你都不一定抢得过。”华哥杵着下巴，“哎呀，或者人家当爸的扭头把孩子送养了，你上哪儿哭去好呢，北山有棵歪脖树，就挺适合你。” 刘秀芳脸抽了好几下，还真是找不到人了，跟这货死磕，“最多二百七，一共就跑三趟，结婚、落户口、离婚，啥活它能轻松挣这么多，你差不多得了。” “没办法，我高贵。”华哥把钱拽回来，掐在手里，“饭一天管几顿？” “一顿，晚饭。”刘秀芳答道。 “不三餐四季么？”华哥不乐意了，“现在一天一顿，二百七可不行，凑个整三百吧。” “把钱给我。”刘秀芳起身往回抢钱，“不干拉倒！满大街两条腿的男人，怎么也比三条腿的蛤蟆好找，我还就不信了。” 这架势，啧啧，华哥赶忙拍板，“成交，谁反悔谁小狗。” 狗子是多么高贵的生物，旺财又白了这个愚蠢的人类一眼。 ———— “你的，我的。”刘秀芳把红本本举给华哥看，“都放我这里，下午我们去给孩子办落户。” “为了恭喜我们领证，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好的。”华哥揣着兜，笑得阳光明媚。 “交易里没这条。”刘秀芳一摆手，“没钱。” “哦，我房子那些证件忘带了，下午你得等我找找。”牙很白，心很黑。 “不是售后很好的么？”刘秀芳呵了一声，“这就是包售后？” “不好意思，落户不在售后范围内。我现在啊，就是饿得没力气完成原定工作，您大人有大量，赏口饭吃呗。” 为了一顿饭，两人在大门口站着不走。 “欸，我说你俩上一边唠去欸，挡道儿了欸！”里面有人喊了一嗓子。 “请吃饭，就不包晚上那顿了。”刘秀芳大步走在前头。 “成，您说得都成。”华哥紧跟在后面，“吃火锅吧，我知道有家有小铜炉，这大冷天咕嘟咕嘟来一顿，简直太美好了。” “呀！”想咬人。 ———— “嘿，你怎么买得房？教教我呗。”这次轮到刘秀芳堆起笑，“十五平，跟拆间似的，我努努力也买一个，等离了婚我就把户口落自己房上。” “加钱。”华哥伸出手，“这是另外的事情，那就需要……你懂的。” 笑不大好用，刘秀芳从兜里抠出一块钱，“给你。” “打发叫花子呢。”华哥夹着证件走得头也不回。 “切。”买个小房子又不是非你不可，刘秀芳把一块钱又揣兜里，她自己找徐嫂子问好不好，一分钱不用花，话说许久没见还有点想得慌。 结婚证领了，孩子的户口却有些麻烦。 “医院证明。”办事员不苟言笑，冷着脸多一个字都不说。 “同志，孩子在家生的，没证明。”不止没证明，连产检都没做过，刘秀芳不敢说出来，现在镇上哪个孕妇不产检，不去医院生，她真是丢人现眼。 “村里证明。” “不是村里的。” “街道证明。”办事员深深看了一眼，嘴角耷拉着。 “同志，我俩都外地的，也不懂这些，像是我们之前租房子住，也需要所在街道开证明么？”刘秀芳趴在台子上，小手贴着台面蹭过去，“您给想想办法呗，街道那边也不一定管。” 王婶子那边对外都是亲戚借住，这借住和租房可是两码事儿。 “咳咳~”办事员盯着面前的小手，严严实实的，里面能是啥呢？ 华哥贴过来，把两人的互动挡住，“我们不懂，还得是你们专业。” 办事员的手抬起来，迅速完成交接，“我这有张表，你们填了，孩子是生在探亲路上了是吧？” “是呢，您说这多不巧，多亏这边乡亲们的热情帮助。我们真心实意要在这边安家落户，这里太热情，太实诚。” 几个人笑着打起哈哈。 “孩子叫啥？”华哥悄悄问着。 “刘新程。”刘秀芳和华哥耳语，“别人问，你就说你倒插门。” “你用我户口本的钱是付过了，但这对外这说法事关我的脸面，得加钱。”华哥停下笔，“不然孩子随我姓王。” “十块。” “不写。” “二十。” “笔好沉呀。” “三十。” “哪个x？哪个cheng?” “迈向新征程的新和程，我自己写！你签字！” “好累啊，明天我要吃肉，要肥瘦相间的。” “呀！” ———— “王建华，有信！”邮差还是那位，自行车一响，最后这封信一递，下班了。 “来了，谢谢同志！”华哥一手筷子一手信，“今天这肉淡了啊，下次多放点盐和辣椒。” “你还吃么？不吃都是我的。”刘秀芳上手去端盘子，等她买个小房房，立马就去领离婚证，领完证就毁约，钱要不回来不要紧，饭休想她再做一顿。 “吃。”华哥按住盘子，“不要那么小心眼，气吼吼的容易老。” ——……小华，你走了许久，爸妈实在不放心你。上次来信，你说你买了房，也开了店，既然安定下来了，年底爸妈想去看你。…… “啊！” “你鬼叫什么？再把孩子吓醒，我和你没完！” “大妹子，你帮个忙好不好？” “干什么？” “我爸妈要来过年，咱俩既然一个户口本就是一家人。” “放屁！过年前我就去把离婚证扯了。” “年后扯，不让你白干活。”肉不香了，华哥卑微起来，“你们娘俩一年的头都归我管！我给你烫一脑袋卷都行。” “给钱！”刘秀芳一梗脖，风水轮流转。 “谈钱多伤感情。”华哥哭丧着脸，“你不知道，我离家多年，日子有多难，我爸妈天天怕我跑偏，过年等他们一来，看着我有事业、有家庭，他们也就安心……” “安心后面连什么？你真是大孝子。”刘秀芳小手一摊，“一千，妻贤子孝。” “你才给我多少？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打个折，九九九好了。你我的情谊还是值一块钱的。” “你让我过个消停年吧，我太难了，五五五。” “吉利数，八八八。我还得去买房，你这破事儿多耽误我挣钱。” “那房才一千多。”华哥真想哭。 “要不你把房转我，我给你八百。”刘秀芳探过头来，“那房你也不住，天天店里支个行军床，浪费多可耻。” “你给我一千，离婚时房给你，但我爸妈给的红包，你收完都归我。” “你赶紧吃，吃完把碗刷了，咱去看下房。”刘秀芳把盘子端起来，肉全给倒进华哥饭碗里，“来，多吃点，省得爸妈来了看你瘦了吧唧的伤心。” “我的房子……” “不，现在是我们的房子，以后是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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