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取舍

c市的一处避难基地门外，坚守岗位的士兵们极力的维持着秩序，但面对着还在不断赶来的汹涌人群，他们内心泛起了一丝的无力感。 远处一辆军用装甲车顶棚之上，站着一名上校军衔的军官，此刻他正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看着那望不到队尾的人流，内心焦急万分。 根据计划，他驻守的这个避难所，是一级避难所，建造于山体之内，一共有15万平方米的可用面积，最多可容纳10万人。 但根据士兵的统计，目前避难所已经接纳了约6万民众进入其中避难，仅剩余4万的名额，但后面还在不断涌来的乌泱泱人群，数量肯定超过了4万人。 超额人员的安置便成为了当下最急迫的问题。 就在上校军官思索之时，一名士兵急步跑了过来，汇报道。 “报告首长，我们刚接到指挥中心的命令，要求我们尽快安置好避难群众，并进入防御状态。” 上校军官听完也不言语，挥了挥手让士兵离开。 看着士兵的远去的背影，自顾自地说道： “不容易，都不容易啊！看来我注定要成为恶人了，希望后世的子孙能够理解我今天的行为。” 随着一声充满无奈的叹息，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 “命令！从现在起，不再统计避难人员，出入口的岗哨全部取消，组织避难所里面的难民全部往里走，通知避难所门口的难民全部跑步进入。” 上校说到这有些犹豫地顿了顿，但随后立即地补充道。 “10分钟后，无论一切情况立即关闭避难所大门。” 随着命令的发出，对讲机却并没有传来收到的答复，而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上校军官当然明白此刻的对讲机那头的想法，但有些事却不能不做，便再次重复道： “只有10分钟，无论什么情况，必须关闭大门，虽然这个选择艰难万分，我们必须做出正确的抉择，执行命令吧！” “首长，可是……” 对讲机那头的一线指挥官还想在争取一下，但上校却并未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道： “你难道现在还没搞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灾难吗！立即抛弃你那泛滥的同情心，你是军人，你的任务就是保护进入避难所的群众，如果因为你的同情心导致避难所的大门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关闭，有效地开启防御，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你明白吗！” 上校说到最后，几乎是咆哮着！ 指挥官在上校的咆哮声中，也意识到了自己那可笑的同情心对于目前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可能葬送掉自己身后那些已经进入避难所的群众。 随后一咬牙也不再纠结，坦然地接受了命令，并吩咐手下的士兵立即撤掉岗哨，将唯一的出入通道尽可能地扩宽后，便一言不发走到了操作室内，沉默地看着手表。 此刻他的内心犹如被放在炭火上炙烤，憋闷、难受、无助却又不得不坚持下去。 只能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保护好避难所内的人！这样他的内心方才好受一点。 比起避难所指挥官此刻的难受，上校这边其实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脸上除了坚毅和决绝以外，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他虽然也想遵从内心的仁慈，尽可能多地拯救群众。 但他的理智却不断地告诉他自己，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壮士断腕的决断之时。 是心怀仁慈地与身边同胞一起同归于尽。 还是残忍决绝，却能够让已经进入避难所内的同胞生存下去。 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宁可背负恶名也要留下希望的种子，真正做到了心怀仁慈，行霹雳手段。 就在上校指挥官看着远方还在不断汇集的人群出神之际，对讲机突然传出了避难所指挥官焦急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首长，还剩1分钟，请即刻进入避难所避难。” 上校抬手看了看手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急不缓地拿起对讲机，突然问了一句与当下情况漠不相关的问题。 “你知道什么东西最公平吗？” 这个问题顿时让避难所控制室内的指挥官头脑短路，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差点把对讲机捏碎。 此时上校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刚才我终于弄懂了一件事，这世间最公平的就是时间！” “时间不会因为谁而慢上一秒，也不会为了谁而快上一秒。”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无法收买时间。” “无论身居何种高位，也无法命令时间。” 就在上校的喃喃自语中，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着，避难所指挥官却等不下去了，异常焦急地对着对讲机吼道。 “首长，再不进来就来不及了，时间就要到了。” 然而，就在避难所指挥官以为上校收到提醒以后会立即进入避难所的时候，上校却云淡风轻地回复了，内容异常简单。 “时间到了那就到了吧，别忘记你的使命。” “首长，你你不避难？” 指挥官言语中满是震惊，首长不前往避难的做法，完全出乎了其意料。 就在指挥官起身准备叫士兵出去将首长带回来的时候，对讲机却传来首长的声音，语气异常地温和。 “孩子，记住你的责任，记住你的使命，永远不要忘记希望。” “这个避难所大门之外的罪恶，就让我来背负，把善良和希望留在门内，留给所有的幸存者们！” “这也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伴随着首长那和煦却充满决绝的话语，独坐于避难所控制室内的青年指挥官握着对讲机的左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发白，硬朗的脸庞上早已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一度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语，但也彻底明白了首长的用心良苦。 他虽然是军人，但也有基本的政治头脑。 目前避难所门外，还有无数的普通人没有顺利进入，暂且不说避难所能否容纳得下，就算能全部容纳得下，现在也没有时间慢慢等待后面的人进入了，为了保护避难所中已经进入的人，必须在打击到来之前完成避难所的封闭。 但如果驻军强行封闭，就代表着必须放弃门外未能进入避难所的全部人。 而在外面的人将要面对什么普通人虽然不清楚，但也知道大概能猜到不会是好结果。 驻军的这个行为就代表着军队抛弃他们应该保护的老百姓，如果没有军方的人为门外的事件负责。 那基地内不明真相的群众就会瞬间失去对军方长期以来建立的信任，甚至还有可能会发生暴动。 为了避免这个危机，作为当前最高军事长官的上校，主动承担起了责任，放弃了撤离，与未能进入避难所的人群一起留在了门外。 随着手腕上的手表发出倒计时结束的“嘀嘀”声，指挥官双眼擎着泪，毅然决然地按下了那个代表着开启的红色按钮。 随着齿轮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咬合声响起，避难所那如山体般厚重的特种钢防核大门开始缓缓关闭。 看到这一幕，还未进入避难所的人们彻底慌了，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前挤压，甚至有人将面前行进较慢的人推到一边，或是踩着倒地之人的身体疯狂向前。 这一刻，人群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潮水一般地朝着逐渐关闭的大门不顾一切地汹涌而去。 有人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钞票开始抛洒，试图引开一些挡在自己身前的陌生人，但他显然高估了钞票在此刻的作用，随着漫天飞舞的钞票飘洒落地，也没能引开哪怕一个人。 门外的人群在叫骂、哭喊、祈求，甚至相互殴打推搡的场景汇聚一片，犹如地狱一般让人绝望。 而已经进入避难所的人们，则是庆幸不已甚至和身边的陌生人相互拥抱。 而极少部分人就在门前的人，则是硬着头皮咬牙迎着越来越窄的门缝冲去，企图能在大门彻底关闭以前挤进去。 随着“砰”的一声，大门彻底关闭。 最后几个挤进来的幸运儿浑身虚脱地瘫倒在地，但脸上却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其中一个年轻女孩回头寻找着和自己一起进来的男朋友一起庆祝时，她才发现，本来紧跟在她身后的男朋友却不见了，她的身后却空空如也，只剩下近在咫尺的冰冷防护门，女孩脸上的喜悦迅速黯淡，默默地低下了头，悲伤地抽泣了起来，捶打着那分割生死的巨门。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们说好的永远在一起，你这个骗子！” 她依稀记得，在大门即将关闭的最后时刻，是她的男朋友在身后猛地踹了一脚，直接将她踹进了门内，就是这拼尽全力的一脚，拯救了她，但男孩却永远地离开了，男孩舍弃了自己生的机会，为自己心爱的女孩争得了活的希望！ 一旁的幸存者们缓步上前，试图安慰一下女孩，但他们也想起自己也有亲人在逃亡过程中失散，不知道此生还能否再相见，不禁也红了眼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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