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许你去找狐狸精

村口私塾场外有片空地，草料味儿钻进人的鼻子。 这有块大石磨，栓了条驴，时常拉磨，顾呼呼顾呼呼，磨盘子转个不停。扔进去的是黄豆，出来的是豆浆。 村子里多了很多店铺，其中有一家是做豆腐的，卖的特别好，村里一共七十多户人家，大约都吃了她家这豆腐。 母女两个。老的五十来岁，年轻的二十多岁，是从外地来的，不怎么跟人说话。村老好事儿，就让自己的老太太，兼扛山村情报系统节奏带师王二姥去问，老姐妹，你们哪来啊？老的只是笑笑，说从山的那边来。问咋来的，只说是逃难。王二姥铁了心非得问点什么出来，于是就说:“看这姑娘长得真水灵啊，许人家了没有？” 小的脸色一红。老的叹口气:“原也许了一个，中道跑了。你问这干啥，送你一块豆腐，你走吧你走吧！”说着拿快刀切下一块软豆腐，包裹了丢给王二姥。 王二姥得了便宜，也就不卖乖了，晃悠悠回去，给村老说了这事儿。 这家做的豆腐最好，吃起来不像北方卤水豆腐，那滑嫩的质感，比南方豆腐还要柔。怎么做都能保持豆腐的原味清香。吃的时候不用放酱油醋不用下锅炒，入口即化。 扛山村的人，以往都是吃卤水豆腐，做的不好容易苦。而且要用多油来炒才香。 豆腐铺子里的豆腐大卖，不止因为豆腐好吃。还因为那姑娘长得实在好看。 豆腐铺子挨着孙德龙家，他家办了一场大葬，现在就这老头一个，在梦里摔断了腿，每天拄着五尺来长的搭猪勾杆子在村头走走，又孤独的回去。 往往是睡一下午的觉，到夜里就觉得精神。在院子里铺了一张大躺椅，底下铺着厚厚的干草，羊毡子，他就抱着被子，躺在这躺椅上，一会儿唱两句快书，一会儿看看星星月亮。 孙德龙晚上也能听见那驴嗯啦嗯啦的叫，有时候半夜了，还能听见老的倒豆子的声音，嗖的一鞭子，那驴就嗯啦嗯啦的拉磨，呼噜噜的轻响，倒也容易让人入睡。 “二玉！”老的不知道是眼有点夜盲症还是耳朵不大方便，经常在院里喊“二玉！” 想来那个长相漂亮的姑娘，就是二玉。孙德龙听着二玉甜美的声音，想起来自己许多年轻的往事。他本可有一个子孙满堂的家，再把一身八宝如意紫金钩的本事传给子弟们，去满世界的闯荡。 可惜，子弟们死光了，这套本事，就要失传咯。他在夜里提起五尺来长的搭猪勾杆子，舞动的呼呼风生，有来有回，寒铁的金钩倒影着月光。 他也有点挥舞不动了，一套完整的物理驱魔钩法，他只能抡一半，就得停下，人不能不服老，不可能永远年轻。 孙德龙瘸着的腿，时常在夜里就疼。自己只是做了个坠落到河沟里的梦，怎么就瘸了呢？ 孙德龙最近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变得很年轻，浑身肌肉比树还结实，梦见二玉从墙头爬过来，手里托着一盘刚磨好的豆腐。“孙老叔，尝一块儿豆腐吧” 孙德龙哈喇子一直流到地上:“哎那什么，老叔不吃豆腐，老叔要吃你的……” 村里小年轻也都不淡定了，结了婚的没结婚的，一到了早上鸡叫，就坐在豆腐铺外几步远的石碾子上坐着，等着里头那位胡二玉出来。 她穿着打扮也不十分好，但面如满月，体态动情，有料，皮肤颜色跟卖的豆腐一个样。 所以说啊，村里的姑娘媳妇儿都管这胡二玉，叫狐狸精，把自家男人的丈夫都勾走了。 小媳妇儿扯着男人的嗓子喊:“这有什么？大早上等着你去耕地，哪也找不到人，原来在这里看狐狸精。” 胡二玉掩面不语，那老的就舞着鞭子骂那小媳妇儿:“你没本事看住自家老头，来我这说什么，我看你是个石头的！没长着”那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众人听了，脸上都跟着害臊。 小媳妇儿呜呜的哭着跑回去，知道这卖豆腐的老儿不好惹。气的没奈何。来的依然是个来。 过了一段日子，可能老太太觉得，二玉老是卖豆腐不是个长久之计，必须许个人家嫁了，在村里一来二去，找不见一个合适的。 老太太就把情况跟村老说了，村老不敢怠慢，就只好把这消息告诉了王导冲。 王导冲对这事儿也没经验，说:“我去看看吧，问清人家到底要找个啥样的，别到时候咱们介绍的都不合适，浪费时间。” 村老说是。 王导冲穿了一领洗的干净的白衬衫，青裤白袜，利利索索的出了门，脑袋上头发也长了，包个发髻，浓眉大眼，十分好看，虽然不如关沧明那种面如冠玉的帅，但也自成特色。 慧儿在家门口把他拦住了，眼神里恨恨的问:“你干啥去？” 王导冲:“村里来个做豆腐的，买块豆腐尝尝，另外看看村老说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慧儿:“都说她是个狐狸精，你可别去！看了一眼，就要重他的邪。” 王导冲:“你可放心吧，我就是问问情况，替她安排个婚事，多留意着点，我还能干什么？再说了，我中的邪还少吗？头一阵子中邪，还不是一样活过来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知秋一叶都说了，我得多晒晒太阳，维持体内的阳气，多活动筋骨，才能百病不侵。” 说着，一个大翻身就出了家门，身板挺得倍儿直，脚迈的十分有力。三步并两步到了孙德龙家，敲敲门:“老孙，老孙！” 二玉在隔壁听见有人敲门，探出头来，看到了王导冲。他正扭着脸往这边看，二人目光一对视，二玉脸上火辣辣的红，立刻害羞低下头去。 王导冲却径直走过来了:“老孙呢？不在家吗？” 二玉:“大约是出门了，没听见他的动静。” 王导冲点点头:“那我买斤豆腐吧。”二玉拿刀切，王导冲却开了法眼，刷刷瞳仁里扫射过两道光。 二玉却用袖子盖住脸:“你直看我做什么？” 王导冲见她身体依然是个人形，暂时放了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外面众人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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