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双眼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明明上一秒的记忆还是在南山山顶看流星，可如今却…… 漆黑，漆黑一片，眼前只有漆黑一片。胡一凡动了动麻木僵硬的手脚，传来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我这是？在哪里？ 他的手不断的摸索着，他只感觉自己平躺着，身上盖着的东西软绵绵的，仔细拿手一捏，纤维触感，这好像被子。头用力往下一压，传来的是棉花柔软的弹性，这是枕头。 这是梦境吗？可为什么眼前一片黑暗？胡一凡左手用力掐了一下大腿。 “嘶——”下手有点重，胡一凡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梦？ 但是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他的身边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接着，耳边响起了沈芸熟悉的声音。 “小凡，你醒了？”沈芸的声音温文尔雅，此时却带着一丝急切与喜悦。 但胡一凡的眼前还是熟悉的黑暗，他只好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性地问道：“是沈芸阿姨吗？” 胡一凡仍旧躺在床上，一脸的茫然，望过来的眼神没有对焦，甚至没有看着沈芸。 “小凡，是我啊，阿姨在这里。”沈芸抓着胡一凡的手，满是关心。 “阿姨，这是哪啊？怎么不开灯啊？”眼中接收不到一丝光线，胡一凡感觉有点慌。 听见胡一凡的话，沈芸有些焦急，握着胡一凡的手有些紧张地发抖“什么开灯？小凡？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胡一凡先是试着动了动身体，除了因为躺久了导致身体有些酸涩之外，没什么问题，他开口轻松说道：“我感觉身体好的很啊，没啥不舒服的。” 没等沈芸放松下来，胡一凡再度开口：“就是感觉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是没开灯吗？” 沈芸表情一僵，现在明明是白天啊，而且胡一凡旁边就是窗户，阳光正正好好地照在了他的脸上，沈芸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小凡，你在跟阿姨开玩笑对吧？你真的看不见吗？” “啊？开玩笑？”胡一凡微微皱眉，双眼瞳孔涣散，对着沈芸露出不解的表情。 沈芸试探性的伸出手，在胡一凡眼前晃了晃，可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连动都没有动。 “医生呢？医生在哪？”沈芸方方寸大乱，不住地着急大喊。 下一秒，病房外走进来了一位中年秃顶医生，白大褂随着他的步伐开始摆动，脸上的褐色方框加厚眼镜为其添加了一丝老练的气质。 而胡一凡却看不到这一幕，他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此时他似乎从沈芸的话中听出来他好像是在医院里面，只是为什么他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就像蒙上了一层黑布一般。 窗外的阳光照在胡一凡的脸上，晒得脸颊有些发红，胡一凡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看不见。 只记得那天，病房里很吵。他听见沈芸在和医生争执，甚至可以说是在吵架，似乎沈芸阿姨还拽住了那个医生的脖领子。他只是傻傻的呆坐在病床上，至于在争论着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被人推进了检查室，他听见了医疗器械的运行声，医护人员的提醒声，除此之外，他的世界仍旧漆黑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一凡被推回了病房，仍旧呆呆地坐在床上，他失明了，突如其来的，没有预兆的失明了。 沈芸去找医生要诊断结果了，病房里静悄悄的，失明的病号服男生就那样坐着，失去了光明，也意味着失去了时间，他感觉一切都过得好慢，好难熬。 病房房门被轻轻打开，屋外的嘈杂如同洪水一般灌了进来，护士的叫号声，患者的抱怨声，以及患者家属的交谈声瞬间充斥了整间病房，最后通通钻进了胡一凡的耳朵。 沈芸走了进来，带上了门，声音被隔绝开来，胡一凡看向了门口，用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可眼前的依旧一片漆黑。 沈芸走进病床，强颜欢笑道：“小凡，不用担心，医生说你这个症状只是暂时的，肯定会康复的。” 其实刚才病房门口的谈话，胡一凡全都听到了。 医生分明说的是身体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暂时还无法通过普通的医疗器械查出病因，因此还没有治疗方案。 他依旧沉默着，半晌，他伸出了手，手就那样悬挂在半空，太阳把他影子投射在了墙壁上，他仍旧努力着睁大眼睛尝试看清自己伸着的手臂。 依旧徒劳。自己的失明甚至连医院都束手无策了吗？ 胡一凡终是垂下了眼睑，苦笑开口：“阿姨，我没事的，你可以先出去一会儿吗？我想静静。” 沈芸红着眼睛走出了病房，看向胡一凡的眼神尽是哀伤，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胡一凡，眼下只好让他冷静地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而自己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在一旁照顾他，直到他的视力复原为止。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会吃到什么。胡一凡感觉他的世界已经失去了色彩，剩下的只有绝望的黑色，而自己显然已经成为了沈芸的累赘，接下来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他也想知道。 应该是到了傍晚，沈晓清一群人听说胡一凡醒了，也纷纷冲进了病房，胡一凡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们一样，依旧那样呆呆地在病床上坐着，即使屁股麻了，依旧那样呆呆地看着窗外，即使一片黑暗。如同被夺走的不只是双眼，还有情感与表达。 大家起初听见他失明时都是一脸怀疑，可如今看见他这副模样，不得不相信了。 四人之中，胖子最为自责，因为他是那场活动的主导者，要是没有他的组织，他们就不会去看流星，胡一凡也自然而然不会发生意外。 沈晓清一脸忧心忡忡地看向胡一凡，心里也带着愧疚，如果不是她硬要去，在那瞎起哄，胡一凡也不会答应陪着她瞎胡闹。 “你们不要这样子看着我啦，该干嘛干嘛去，作业写完没呢？马上就要高考了，别在这瞎混时间。”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胡一凡故作轻松地想要劝走他们。 他能够想象到四人眼神中的怜悯，这让他很难受。 四人一言不发，仍旧站在原地，直到胡一凡赶人。 “老凡，我让我爸托关系请国外最好的医生来给你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临了，唐磊愧疚地丢下一句话便走了，直奔他爸公司。 胡一凡什么也没说，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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