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飞虫张了张翅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p>
随着这一阵碎声，外头震起铺天盖地的回响。</p>
苍厘脑中一麻，有如过电。望外头一瞥，只道天边槿灰的树影里，密密麻麻窜出一泼虫子，不要命地冲着碧玉车砸了过来。</p>
苍厘一叩案角，一枚牙签跃上指尖。他以食指作准，瞄了瞄窗沿一道，拇指着力一弹，那牙签便如穿针般，将十根支帘线一气呵断。窗上竹卷页失了牵引，刷刷齐落，车内一时暗了不少。</p>
他另一只手则执着齐逍的筷子，将那金花虫钉在了碟上。</p>
须臾间，窗外起了雨打的沙沙声。无数虫子猝不及防撞在窗页上，又稀里哗啦淌了一地。</p>
车里开始唏嘘。众人见着这阵势有些慌了，纷纷商议该如何应对。</p>
“能吃么。”苍厘看着齐逍，转了转筷尖上挣扎的金花虫，“和讨厌不冲突。”</p>
“不吃。”齐逍很坚决。</p>
“这不是普通虫子。”苍厘低声道，“你看，虫翅上有灵痕。是蛊。”</p>
齐逍仍是摇头，另掰了块馍馍啃起来。</p>
苍厘想了想，将胸口的鹰羽摘下，轻轻扫过筷尖，犹在振翅的虫子转瞬化作一摊黏稠的黑水。</p>
苍厘不由蹙眉，想若是蛊虫，一般都会直接毙命，这黑色的水又是几个意思？</p>
他想长空或许清楚。这毕竟是它的羽毛，但它眼下不知跟着凌安去了何处，就算吹哨，一时半会儿还是过不来。</p>
“这与梨子中的蛊，会是同一种吗？”他喃喃自问，又像是同齐逍说话。</p>
倏然一声笛响，外头的虫雨停了。</p>
周遭一时陷入十分寂静。而后笛声又起，曲调之诡如骨爪挠心，令人悚然。</p>
虫潮随之簌簌退去。苍厘着筷将竹帘挑开一隙，望见不远处的枝头立着一道绯色暗影。</p>
那人身姿亭挑如越，窄束短摆，袒臂赤踝，间饰菱钏。漫天发丝招摇萦散，如雾如蛇。掩着一张脆琉璃般的面庞，一时间满目瑰色，有若霜雪映云霓。</p>
谈正事的来了。</p>
苍厘卷起竹页，看那人到底要作什么妖。</p>
随即便听贺佳抽气道：“是她！大人，庙里的坏妖精就是她！”</p>
绯衣人闻声，执笛敛息，眉尾一痕凤凰花珠冶艳生漪。</p>
“我倒是好奇你长了几个胆子。”她朱唇鲜妍欲滴，浅黛的眼波里酿了股勾索般，直直一记抽得人皮开肉绽，“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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