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立庭一路小跑着出了棚户区后,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间杂货铺,一口气买了一箩筐的锅碗瓢盆。 杂货铺老板一看这是笔大生意,精明的喊来铺里伙计,让其将货送至目的地。伙计本想将一箩筐锅碗瓢盆给送进房内再走,毕竟,眼前这位大少爷,一看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于立庭则是想着木板房才几步,他自己来吧,给了一块大洋,便打发伙计离开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这锅碗瓢盆的重量居然这么大,来来回回搬运了没一会,就把他累的够呛。此时,潘桂枝已经带着儿女们洗完回来了。 看到于立庭带回来的新锅碗瓢盆后,潘桂枝乐得笑不拢口,再看向于立庭一脸狼狈,赶忙接过手。 当晚,于立庭便在张家一家人的再三挽留下,留了下来跟他们一起吃晚饭。 在饭桌上,于立庭主动向张氏夫妻说出自己就是那个打了张韶华的客人,并再次向张韶华致了歉。 张志博在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原委后,摆摆手道:“陈先生言重了,说到底还是我家老二粗心马虎,既然说开了,就让它过去吧……” 转而,他劝解老二:“韶华啊,你也别再记着这事儿了……陈先生人这么好,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张韶华也是个通情理的,加上于立庭都主动道歉了,她也就释然了。 反观张宝琼却是不依不饶道:“爸,看你这话说的,这凡事都讲一个道理,要不是他害得小五受伤,怎么会对我们这么好?再加上,他之前又打了二姐,才对我们好上加好……” 张志博听不下去了,斥责老三道:“够了!宝琼,你现在越大越不像话,不管陈先生他之前做了什么,他这不都跟我们道歉了嘛,再说了,我跟你二姐都不计较,有你啥事?你这脾气再不改改,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 听着父亲的疾言厉色,张宝琼自觉在于立庭面前丢了面子,语气更是强硬道:“爸,你不要拿人家手短,就为他说话。我有说错吗?天底下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别人好的?要么就是欠人家的,要么就是图人家的……我们家穷得叮当响,自然没什么可图的,剩下的,可不就是人家欠我们的吗……” 张志博听老三越说越出格,气得抓起将筷子就向她砸去。 张宝琼抬手挡掉筷子后,生气的站起来后跑了出去。 张志博则因为动怒牵扯到了腰伤,一下没坐住,一个后仰,倒在床上。桂枝赶紧去扶,小五也从旁帮忙。 直到这时候,于立庭才留意起张志博的腰伤,遂问道:“张叔叔,你的腰看起来伤的很重?怎么伤的?” 张志博缓了口气,说道:“说起来,那还是四年多前的事了,有一回,载了位拿了很多行李的客人,在过一个上下坡时,车子滑脱了,正好撞到了腰上……当时,也没觉得它有多严重,就贴了副狗皮膏药……谁知道,后来这腰越来越不对劲……最后,竟然连地也下不了了……看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说到这里,潘桂枝插嘴道:“哪里是看不出什么?是没钱看!” 于立庭闻言,表示担心的道:“这腰伤可大可小,怎么能拖呢……这样吧,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看看……” 他说着,看了看表,接道:“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张叔叔,明天一早,我就来接您去医院……啊,对了,这么晚了,宝琼她跑出去……” 张志博先是道了谢:“那又要麻烦陈先生了,真不好意思……” 跟着,他摆摆手道:“那丫头就这脾气,跑不远,不用管她……” 于立庭遂站起来准备走,小五却拉着他的衣袖,满脸的不舍。 于立庭笑道:“小五乖,明天哥哥还会来的……还有,过几天,哥哥还要陪你去学校,办入学手续呢……” 张志博提醒小五道:“好了,五儿,别耽误你梓言哥哥回去休息。” 小五这才不太情愿的放开了手,于立庭笑着拍了拍小五的头后,道别而去。 再说气跑出去的张宝琼,也正如其父所言,并未跑多远,而是躲在木板房后面的大槐树下,默默的抹着眼泪。 许久,她情绪有所好转后,抬头望着星空忿忿然:“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要有富人和穷人?凭什么穷人翻不了身?不!我偏不信!我一定会、一定要翻身!我才不要我的后半辈子,跟我爸妈、跟他们一样!我不要……可我究竟要怎么做呢?要怎么样才能脱离这里?脱离这种日子呢?” 她想着想着,有些懊丧的靠着大树,一屁股坐下。 这时,只见阎斌的那条手帕从她的裤袋里掉了起来。 她赶紧捡起手帕,并拍掉上面的土,忽然,她看着手帕陷入沉思。 良久,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主意,笑着收好手帕后,哼着歌向木板房走去。 第二天一早,在于立庭的陪同下,桂枝便带着张志博,去了上海最好的骨伤科医院。 在张志博做检查时,在走廊等待的桂枝,显得很是焦灼,一直走来走去的。 于立庭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父亲患病住院,却迟迟不见母亲回来探视的往事。 往事划过心头的同时,他不由得可怜起父亲来。 就在他感怀之际,只见医生从房里走了出来。 桂枝当即上前询问:“大夫,我丈夫的腰伤怎么样?还能不能治?” 医生取下口罩后,说道:“张先生的伤,是尾脊椎错位,因为耽误了最佳的治时期,目前,只有两个方法可行,一,动手术……但,说实话,以咱们国内现在的技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二,就是采取中西结合的方式,也就是保守治疗,用中医的针灸,配合西医的物治疗……虽然时间会比较长,但只要有耐心和毅力,还是会有奇迹出现的……” 桂枝听得一知半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于立庭见状,简单解释道:“就是说,张叔叔的腰伤是可以好起来的,只要治疗加护理,再加上时间和坚持……” 他说着,转头对医生道:“那大夫,麻烦您,给病人安排吧……我们会配合的……” 医生点点道:“噢,好,那就先每星期做两次针灸,三次物理治疗,看看情况,如果病人伤情有起色,或适应程度,再酌情增减……” 于立庭点头道:“行,那我替病人去办手续……”说着,从医生手里接过病理单子。 张志博手着于立庭为自己张罗着治疗的事宜,不好意思的同时,脸上显露了一抹满意的表情。 少时,只见于立庭办理完了张志博治疗用的一应手续后,便带着张氏夫妇来到医院附近一家小饭馆吃了顿中饭。 等回到木板房后,于立庭又忙着教小五写自己给她起的名字。看她写得顺手了之后,这才离去。 又过去了几天后,于立庭领着小五去学校办入学手续。学校那边,高曼妮已经等在门口。 两人汇合后,先是陪着小五见了老师办了手续。 而后,由高曼妮带着小五去量身定校服,再帮她张罗了住宿的事宜。 其间,小五乖巧懂事,嘴也甜,很招高曼妮的喜欢。 为此,她特意叮嘱宿管老师,让她多照顾着点小五之外,还透露了小五的家境。 宿管老师倒没有因此另眼看待小五,倒是几位提早到校的学生,好奇的躲在一边听了些去。 从学校出来后,高曼妮便提出要带小五去吃西餐。 用餐期间,高曼妮为了不让小五感到局促,贴心的手把手教她,如何正确使用西餐的礼仪,一顿饭吃下来,让小五很喜欢眼前这位叫高曼妮的姐姐。 被晾在一边的于立庭,看着俩人的互动,内心深处只觉得很温馨,望着高曼妮,眼底深处那叫一个宠溺。像这样一家三口的模式,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执念。 结束用餐后,于立庭本想提议高曼妮跟自己一起送小五回去,不想,高曼妮因为要去参加同学生日会,婉言谢绝了。 看着高曼妮离开的背影,于立庭起初还很沮丧。 转而,他想起来高曼妮的生日也快到了,于是就想着到时候,好好给她庆祝一番,到时他再找机会继续上回的话题。 拿定了主意后,他便牵着小五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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