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只时间愈是推进，本还算平静的心就愈是忐忑。一颗心载浮载沉，到底是挨到了那天。</p>

夜已深了。席墨盘膝坐在寻竹前，守着院中半玄半白的奇石，心里念道，只有一半的几率，还望天公作美，多给自己留些时间。</p>

他一个最喜欢雪的人，这次确实打心眼里希望今日千万别下雪。倘是落了一星半点来，这溶影出世便要再推迟一年。而海上风潮不定，他最怕的便是蓬莱道神不知鬼不觉就给吹开了。</p>

虽说约合着十年左右才开一回，但如鹿蜀那次的意外也有例在先。</p>

无论何时，只要道开，他就必须要回去。</p>

回哪里呢？他想，自己已经没有家了。</p>

双手空空，又怎好意思再去打搅曹先生呢？</p>

席墨摸了摸冰一般的石头，满脑子却都是自己在雪地里同两只大鹅戏耍追赶的情形。脚印与嬉笑交相错印在琼灰色雪空下，汗</p>

水，雪滴，一点一点，濡湿面庞，浸透眼底。</p>

是最冷冽的拥抱，最炙热的呼吸。</p>

他的眼极黑，而那雪极白，倒映在他瞳中，穹弯坠下的星屑般瑰丽。</p>

席墨呆呆仰着头，记忆里的飞雪与现实重合。他睁大眼，看着雪花细碎，窸窸窣窣盖了满园。</p>

下雪了啊。</p>

他忽觉心底寒意散漫，有些冷得受不住了。自缓缓步回房去，卷了毯子躺下。要如以往一般，独自熬过又一个冬夜。</p>

只这一次，他纵裹了几层厚毯，呼出的气却似掺了冰渣子般冷硬，腔子里那颗心也如冻实一般死寂，再不会跳了似的。</p>

他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恍觉自己像是刚从祁连山逃出来那时，开膛破肚地倒在雪地里，全身一点热气儿都没有了。</p>

蓬莱冬日漫长，席墨是知道的。可如今只恨不能更长一些，再长一些。</p>

但仿佛只这一觉的时间，他再睁眼时，窗外已有了鸟雀啼鸣与微熏馨香。</p>

春至有声。</p>

第14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p>

这次春天，老伯回来得早了一些，道见诸峰人要来此授习一月。又要席墨跟着将部分石傀收了。</p>

席墨在柴房窝了一冬，已研习了些毒理，还试着作了毒方，想着这下刚好去看有没有可收的物料。一路下来，恰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少，这就略略振作起来，暗觉自己于毒之一道的机缘尚未散尽。</p>

回到柴园整理一番后，他拢共在地里种下三种药草，比第一次少了一半，却皆是剧毒之物。</p>

老伯去柴房放车，见到席墨在那片秃地上捣鼓，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什么，心中却着实烦闷，不由出声嘲讽道，“嗬，还真是什么妖怪都赶着往后山跑了。”</p>

席墨听着这话时，尚且一头雾水，之后才知道，老伯他实是见不得见诸峰那群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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