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灿从竹筒里掏出五六只肥大的山鼠,抄起小刀便剥了山鼠的皮,将它们架起来放在火上炙烤。 很快食物的香气便散了出来。 唐嬷嬷和司琴也将热腾腾的奶茶和炒过的嫩竹笋端来,就着山鼠肉,我们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这一次老张陪我们一起坐驴车,由顾星灿驾车赶路。明日等老张好一些,再替换,这样大家都轻松些。 顾星灿在驴的脑门上贴了“引路符”,道是驴就能自己认识路,他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好神奇! 我心中开始对青城山有了向往。 很快我们从山间往大路俯冲直下,回到了国道大路。 我抬着头靠在窗边,任由风吹过我的脸,脑袋放空,什么都不想想。 就这样相安无事赶着路,大约过了五天左右,我们日夜都歇息在驴车里,实在颠的受不了。 这日清晨,到了最近的一处村子,大家都决定借宿一晚,整修一番,也给驴歇口气以后再出发。 “有人吗?大爷,我和家里人出来投亲,想借宿一宿。” 顾星灿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两贯钱,包两顿饭,一晚上通铺住宿和洗漱。”一个精瘦精瘦的大爷抽着旱烟,伸出两根手指。 “好嘞,那先把我们的驴卸下来给他们吃些干草和水。” 老张忙爬下来帮着顾星灿一起帮忙。 我们三人也踩着脚蹬走下车来,在门口松快松快筋骨。但刚下地,都感觉有些烫脚。风吹来都是闷闷热热的。 “小姐,这村子里好热。” 司琴拿出手帕为我掖去额角的汗珠。我接过帕子自己来擦。 我也发现了,这里热的像个火炉。 “大嫂子,大妹子,快进来堂屋喝口水。”一个农家婶子招呼着我们进屋。 这是一个单进小院,坐北朝南是主屋,主屋对面是厨房茅厕,东西向各设四个通铺屋。看来这个农家平时就接待一些旅人落脚了。 坐下喝一口大麦茶,稍微缓了缓心神。不一会,顾星灿和老张也坐了下来,刚坐下老张就不住的扇风。 婶子开口道:“我们这村子大旱了两年了,庄稼没有收成,朝廷赈灾的来了我们还得凑份子请钦差大臣吃饭。真的穷的不行了。我们离村口近的还能接待一些路人,包食宿,勉强温饱。” “这水都是去隔壁村高价买再运回来的,我们这边的井、溪、河都干透了,野泉都冒不出一点水渣子。” 婶子随手指了指我们喝的茶水。 我们没有搭腔,连日来的疲惫,在这酷暑时分越发冒了出来。唐嬷嬷立刻要求去洗漱,婶子点头答应,就起身去搬浴桶和水。边说着说现在这天水都不用烧,直接洗,反而凉快。 “小小姐,你将就着些。” 唐嬷嬷对我说。 “唐嬷嬷,不碍事,以后总是要习惯的。” 我努力扬起嘴角。 唐嬷嬷和司琴反复把浴桶刷了两遍,在我的催促下才让我泡上了澡,的确如嫂子所言,在这个村子里,水不用烧,反而舒坦。 泡着泡着,我起了玩心,将头潜入了浴盆,想感受一下沁人心脾的凉爽。 刚进入浴盆,水就溢进了我的耳鼻,顿时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就在此时,眼前仿佛闪过一道光亮。 我面前展开一幅画面。 画面中一身红衣,黑发如瀑的女子被按在巨大八卦阵中,背对着我,看不清楚容颜,肩胛骨穿过两根锁链将她吊了起来,膝盖刚好跪在地上。 一青衣女子站在边上冷漠的看着,再仔细看,这装扮好眼熟。 旁边另有两个白衣人,一个正拿着刺刀划开她的后背,一个正拿一个碗在装从她后背刨出的一颗颗透明的珠子,碗里还躺着一根晶莹剔透约就两尺大小流光溢彩的东西。 这个画面好像对我来说很熟悉,却又一点也记不得了。 画面由深至浅,最终消失不见。 我慢慢将头伸出浴盆,终于眼泪默默流了下来。我感到我产生了异变,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很无助,很彷徨。 洗漱好,擦干头发换了身干净衣服,喝着茶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唐嬷嬷和司琴趁着现在有水,把大家衣服都洗了,说后面再下车不知道是几天后了,相当珍惜现在的停歇。 老张也是一样,还去问婶子哪有卖驴草料的,他直接在车轱辘上的横杆铺上,免得驴挨饿。婶子这就带着他去了村里专卖草料的人家。 厅堂里顿时只剩下了我和顾星灿,他也洗漱好了一屁股坐下,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迟疑着把我目前的情况跟他说了说。 他突然凑近我说:“我就知道师傅多年未再收弟子,特意下山寻你们,你们姐妹俩必有过人之处。你的预知梦准到这种地步,已经属于先天道术的一种了。” “哎,小伙子,你们会法术?”大叔眼巴巴的跑过来,应该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略通一二。” 顾星灿一本正经的说。 大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道:“你们收费贵不贵?” “你先说说看事情,我看我能不能处理。” 顾星灿并不接他的话茬。 大叔犹豫了一会,便开口说:“我们原叫锁龙村,紧挨着皇城边,风调雨顺,庄稼收成也好,我们村从有村史以来,世代都供奉着龙王爷。直到五十年前,村里开始连年大旱,请了不少懂行的来看。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最后是一个老道路过我们村,说我们村来了个堕神,龙王爷跑了避难去了。他在我们村祠堂供奉了一个牌位,说能保五十年平安。后面得再想其他办法。” “这不,刚好五十年了。牌位大概失灵了,两年前我们村又开始持续大旱,以前那道士也难寻踪迹。” “这回,可不止大旱,水井里还冒血出来。这可把大家吓坏了,现在村长带着大家凑的银子出去找懂行的再来看看。” “井里冒血?” 我不禁问道。 “绝对是血,又腥又臭。” 大叔很肯定。 “你刚刚说,‘原叫锁龙村’,怎么?现在村改名了?” 顾星灿突然话风一转,问道。 “可不是么,当时道士说,都连年大旱了,干脆叫泉斛村,讨个口彩。”大叔答道。 “冒血的井在哪?”顾星灿问道。 “就在锁龙庙的锁龙井里。” “带我们去看看。” 说着,大叔就带着我们准备出门,大叔介绍说,他叫张锁根,这村里张姓是大姓,辈分都从“锁”字辈,他嫡亲哥哥就是村长,所以他才能分到靠近村口的房子,还能做点小买卖糊口。 村里因为连年大旱,已经走了不少人,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走不出去的村民。 顾星灿想搀扶我走,我笑着摇摇头。我这嗅觉与听觉早就有异于常人。 张锁根走在前面,我能准确的跟着他,要不是我双眼空洞,一般大家不会感受到我是个盲人。顾星灿观察了我一会,确认我能自己走,才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 “大叔,既然你哥哥已经外出去找人看事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们呢?” 我突然疑问道。 大叔苦笑着回:“我大哥就信那些名门正宗,觉得必须得请青城山天罡派来看事儿,但你们听说过的吧,天罡派价格太贵了,而且还得先去他们的城里的堂口请到‘天罡帖’才能上青城山去请人,还不是啥活都接。” “这一来一回的,大哥十天前才走,约莫才刚到堂口,堂口里面还都是人,得排队,这年头妖怪多的很。我都担心他再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带回能看事儿的人。我们村还能不能等得到哟。” 这一通话说下来,我这才知道青城山天罡派在民间如此大的名气。我有些崇拜的看着顾星灿。 顾星灿被我望的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大叔,我们先帮你看看。你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我们跟着锁根大叔一路向西,感觉越走越高,接着我突然感到一阵极致凉爽的风吹来,与林间那种阴风不同的是,这阵风含有一股子清泉气,令人通体舒畅。 “锁龙庙。” 顾星灿一字一顿的念道。 接着他单手点算了下,迅速说道:“此庙坐西向东,坐落于相对高一些的坡上,福泽四方。背后有小群山,这庙的位置和风水极佳。若我看的没错。锁龙井就应在此庙左侧。” 张有根瞪大了他的一双眼睛:“大师!你是有真本事的!” 说着他便拉着顾星灿的手臂急着往里走去。我紧随其后迈过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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