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万物天梯

晨光熹微时，成白带着卢妙婷传送到天枢城愚山，开始新的旅途。小白载着两人，跨过东面的延寿河。 河中常见蓝水虎，偶有六头蛇出现，这些曾经以为强大的妖兽如今看去弱小不堪，吸引不了成白注意。 迷失古地幅员辽阔，有了羊皮册地图的帮助，小白行动迅捷，比预期更快抵达古战场。 此处秘境占地面积惊人，外围由群山环绕组成重重山谷，山里藏山，谷中有谷，林木稀少处一马平川，荒原宽广，河流穿插。 山谷中阴森寂静，宛如巨大的地狱战场，荒凉气息扑面而来，还未冬至，却气温骤降，如临寒冬，夜晚甚至结冰，遍地散落各种动物尸骨和人类骸骨不计其数，令人毛骨悚然。 卢妙婷四处张望，怏怏道：“这样恶劣的秘境，好像没什么人愿意来。” 成白不这么看，直言道：“死这么多人，说明来过无数，多被谷中毒气熏倒，成为土蝼食粮。” 古战场秘境诡秘莫测，连黄玉旗主留下的羊皮册也只描述外围形势，对核心区域寥寥几笔带过。这里常见一种茹毛饮血的妖兽叫土蝼，挑战等级只有2，与普通成年人实力相若，却不畏毒，喜欢生食误入古战场被毒气熏倒的动物，若有人类倒地，也照食不误。 卢妙婷查阅羊皮册道：“毒气跟矿物和地下水有关，地面半尺以下浓度最高，一尺半以下浓度减半，三尺以下再减半，五尺以下毒气很淡了，到人的身高位置微乎其微，正常行走不会中招。普通人趴下太久，或露营睡眠，便可能引发疾病甚至昏迷。” 成白心知肚明，此类毒气一般是硫化氢，对强者影响不大，灵眼也可以看清毒气分布，避开即可。 探险者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大多为的是采矿。 古战场周围山谷盛产腐银，也称水铁，宝物硬度4，珍贵罕见，虽坚逾金刚，形貌却不佳，远远看去像地面一滩浑浊积水，多被泥沙覆盖，容易忽视，揭起来便是一整片带走，开采容易。 成白分辨清楚，沿途搜集矿料，逐渐靠近古战场中心区域。 翻过一处百多米高的山坡，见到了前方震撼人心的蛮荒景象，四处古木参天，郁郁葱葱，怪石嶙峋，山峰陡峭直插云霄。林间隐约有羊头四角而人身的妖兽成群结队出没，那便是土蝼。 树荫之中隐现宏伟建筑的一段台阶，宽大而工整，仿佛通往云雾深处的神秘仙宫。 卢妙婷惊喜道：“走了这么久只是外围，里面才是真正秘境，难怪谁都可以来。” 成白从石子煜口中了解到不少信息，说道：“古战场深处有阶梯迷宫，想必就是这里。” 两人一狼靠近建筑，走上阶梯，附近的土蝼实力低微，不敢前来招惹，周围寂若无人。 走过一段路，前方出现更大更多级台阶，林木掩映中分岔为左右两边。成白选择左边拾阶而上，行至片刻，前面又有更多阶梯，还分了三条岔道。 “越来越复杂了，该走哪条道？” 成白跳下坐骑，左右顾盼，从台阶旁折下一大段树枝，掰断一小截树枝置放在地作为标记，往左边岔道台阶走上去。 卢妙婷暗自赞许，行事谨慎，才不会迷路。 继续走过台阶，却见前方有更多台阶，分出九条岔道。 成白领队无所畏惧，继续选择最左边岔道放下小截树枝，大步走过。 前方依然是更多台阶，更多分岔道，还出现了门洞。 卢妙婷幽幽道：“门户都有了，原来走到这里还是外围。” 走过这层台阶，前方除了更多台阶和分岔道，就是更多重门洞，重复而枯燥地增加数量。 成白做好标记，再次选择最左边岔道，穿过门洞，越过台阶，看向前方，暗自震惊。 面前依然是更多的台阶和岔道，更为复杂，相互交错，上下相通，诸多门洞连绵起伏。 卢妙婷只看得眼花缭乱，悄声道：“还要向前走吗？” 采集腐银矿的工作完成，如果没有把握进入迷宫，已经可以转身打道回府。 “当然要走，我们走的都是最左边，回去靠最右边走，不会走错。”成白继续带队深入。 卢妙婷笑道：“还做了标记，怎能走错？” 继续走上最左边的台阶，放下标记，穿过门洞，抬头一看大惊失色。 只见数不清的台阶和岔道，来回交错，轮转互通，门洞数不胜数，简直目不暇接。 成白凝思片刻，谈笑道：“这才是真正迷宫，还记得走了几次上台阶，几次下台阶吗？” 卢妙婷认真细想，顿觉模糊不清，嗫嚅道：“好像上台阶5次，下台阶3次……不，是下过4次台阶，上台阶次数更多些，6次吧。” 成白摇头道：“都不对，错觉让我们记忆产生混乱，回到第一个分岔点看看吧，准备的树枝标记不够了。” 迷宫阶梯接台阶延绵不绝，周围没有可供折断的树枝或者石块充当标记了，放下手中最后一小截树枝，两人一狼转身往右返回。 刚走几步，成白忽然叫停，问道：“你们往哪里走？” 却见两人一狼分头去往三个方向，各走向不同道路。 成白讶然道：“你们分不清右边吗？我们要走的是最右边。” 卢妙婷瞧了一眼大白小白，想了又想，原地转了一圈，竟发现难分左右，周围数不清的台阶、岔道、门洞，看着都差不多。 成白回想走动方向，集合人员往自己确认的最右边那条道走去。 穿过门洞，成白与卢妙婷面面相觑，眼前台阶、岔道、门洞纵横交错更多更复杂，关键的是找不到先前放下的树枝标记了。 卢妙婷惊慌失措道：“不对，走错岔道了，这不是我们来时的路。” 小白沉默不语，蹲坐在地面看着自己主人。 成白朝上示意道：“不知不觉进入山腹了，迷宫更复杂，你们看上面的天花板。” 抬头看去，视觉震撼，原本台阶、岔道、门洞分布上下前后左右，现在竟然纵横交错到了天花板上，看去头晕目眩，几乎怀疑自己正走在天花板上，而天花板才是地面，所有岔道仿佛都是通路，又仿佛都是死路。 转身返回最左边来时的岔道，穿过门洞，却再也找不到任何树枝标记。 卢妙婷难以置信道：“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走过来时靠右边，返回时走左边，怎么可能搞错？” 来回转悠了好一阵，彻底不分东南西北，这里磁场诡异，就算指南针也没用，仿佛是在无数台阶门户中从地面走到天花板，又从天花板走到地面，无穷无尽。 成白擦去额头流下的一滴汗珠，惊叹道：“我们走的是四维迷宫，类似莫比乌斯环的建筑结构。前面以为的左右都是错的，因为左右根本不是左右，而是上下前后左右以外的方向，按固有认知的三维方向走，永远不可能返回原来道路。” 卢妙婷茫然道：“我们不该乱走，要严格按照石殿主所说行动，现在都乱了。” 成白笑道：“没事，我只是试试迷宫难度，小白刚才想走的道路可能才是正确的，它遵循留下气味可以返回，我还有更好的办法。” 寻常人面对四维迷宫如同陷入绝境，好在成白有传送秘术可以重来，带着卢妙婷和小白直接返回三条岔道前的第一级台阶上，地面还纹丝不动安放着初次折断的小截树枝标记。 卢妙婷放下了心，庆幸道：“还好可以走悔棋，现在该怎样进去？” 成白环顾四周，悠然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九为极数，这便是古战场的万物天梯，迷宫依然只是外围建筑，土蝼都不敢靠近，没有点本事还真进不去。” 古战场的古老沧桑，布局宏大难以想象，迷宫可见冰山一角，但不是没有人能破解四维迷宫，地球上就有人可以做到，石子煜探险多年也解决了这个难题。 成白再次进入迷宫时，手中拉着虚空索，一头系在台阶旁的小树上，沿途留下清晰的通行轨迹，方便辨别迷宫途经捷径，同时参考石子煜的经验。 “不要被扑朔迷离的数量扰乱视觉，进入迷宫见到门洞时，遇一而入，遇二向左，遇三居中，遇九而退，这就是通过门户的诀窍。” 成白带领队伍穿过重重迷宫, 却见天色越来越暗。 卢妙婷感受光线变化，张口提醒：“越来越深了，外面折射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少。” 不断深入，说明方向正确，四维迷宫终究不能无限循环。 成白指向前方黑暗深处，按捺下兴奋道：“那里面才是真正的万物天梯，让我们看看是否真能容纳万物。” 手中长度惊人的虚空索到达尺寸极限，换成别人必须留下这条路线才能出去，传送可以来去自如，虚空索已经完成了提示任务。 成白握住末端运劲一抖，宝物操纵如臂使指，力道传至另一端，打开活结，收回虚空索。 横穿过高大冗长的黑暗甬道，进入更大区域，周围不计其数的台阶岔道门户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八角形宽广空间，八个方位有一面伫立一座石像，其他七个方位都是空着的墙壁。 建筑层高不可思议，抬头望去，更多阶层直上青天，重重叠叠数之不尽，高不见顶，每层某个特定方位只存在一座石像，外貌无一相同。 各种石像大小不一，有的人面兽形，有的鸟首人身，有的四足长翅，有的多手多目，奇形怪状，姿态各异。 卢妙婷惊叹道：“这就是真正的万物天梯，太壮观了。” 来时方位的墙面悄然移动，无声无息关闭入口，万物天梯八面形完整无缺，墙壁角落八颗硕大灵石发出柔和氤氲光芒，照亮周围。 成白在器宗待了段时间，相当识货：“燧阳石，四阶奇石，珍奇宝物，居然镶嵌在这里当灯用，好大手笔。” 正要打算上前试试能不能将燧阳石撬下来带走，却发觉石像有了动静，全身石皮不断碎裂掉落，露出鲜活面目。 只见它獐头鼠目，眼神猥琐，头大身小，四肢纤细，高不足四尺，分明是个小水鬼。 这是挑战等级只有1的弱小怪物，实力与普通人类十来岁少儿差不多。 小水鬼状若凶狠，手持尖锐木矛，扑上来攻击。 卢妙婷上前挥拳，轻而易举将它打飞，撞到墙壁化为青烟消散，完全是能量生命体。 “什么万物天梯，弱小如斯，没什么可担心的。” 卢妙婷话音刚落，底层缓缓来到了更高的一层，难以分清究竟地面上升还是墙壁下降。 新的石像浑身龟裂，石皮落尽，走出另一个怪物，头顶四只羊角，人身羊蹄，身强体壮，手持青铜倭瓜锤，看去威风凛凛，身材略高于成年人，是迷宫外面常见的土蝼。 卢妙婷随手将它轰成青烟散去。 成白看着徐徐上升的更高楼层，恍然道：“到3级了，万物天梯是战斗晋升的地方，不是练级就是考核用的，真是绝妙设计。” 古战场秘境核心原来是打通关，越往上层，怪物越强，一路赢下去会给予相应奖励，每日有一次挑战机会，石子煜便在此受益匪浅。 石像掉落石皮，走出来的男子身材高大，手持铁剑，动作矫健，怪物之中居然连人类都有。 男剑客剑法规矩谨严，可惜不过是胎息境武者，实力平平，挨不住卢妙婷一击，化为青烟散逸无踪。 地面又升到第四层，石像中连蹦带跳钻出来一个丑陋的癞皮鱼人，与坎海之滨所见并无分别，持握石斧冲着两人一狼龇牙咧嘴。 卢妙婷斜眼瞧着成白，埋怨道：“还是我动手？” 成白真不想动手，吹了声口哨，小白听令扑上前，轻松爪击将癞皮鱼人打成青烟。 看着层级再次晋升，成白眉头微皱，轻声道：“越往高层，怪物越强，可是该如何停下？” 没有人回答，成白发现自己居然忘了问石子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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