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一位头戴方巾，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黑色的大马，身后跟着一辆灰青色的马车，样子看着倒是普通，但车后及两边各围着两名随从，均是体魄强健之人，看着或许有些武艺在身上，行至跟前，路人纷纷避让。 马车来到集市入口时，因两边的摊贩各占了一边道，加上行人往来，马车前进的缓慢。 前方领路的年轻人转头朝着马车解释道：“大人，两边行人较多，速度提不起来，您在车中稍待。” “哦”，马车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顿了顿说道：“无妨，你们将马车停到一边，我下来走走也好，坐久了，胳膊腿都酸。” 赶车的马夫得了指令，连忙驱车寻到一处宽敞的空地，勒停了马，下车牵着马儿的缰绳，早有一旁的侍从拿过放置在车尾的车凳安放在侧，青衣年轻人则是快步到另一侧，用手撩起车帘，待车中人出来。 同一时间，苏行烟领着小川寻到了路人口中的何家猪肉铺。 据那好心的路人说，镇上一共有三家肉铺，这何家位于集市中间位置，而且提供的肉质鲜嫩，价格公道，足斤足两，又因为老板两口子为人和善，所以他家的猪肉总是最先卖完的。 等苏行烟站在何家猪肉铺前时，完全明白了好心路人的话，这么时间不到正午，摊前已经排上队了，苏行烟连忙拉着小川排在末尾。 苏行烟和小川各自偏出头去瞧前面的肉摊，案板上摆着分好的排骨，一个赤膊的中年汉子正举起大砍刀，按照客人的要求，把排骨砍成适合炖煮的小段。 明明算得上舒爽的气温，汉子的额角却全是汗水，他也顾不得擦，只用肩膀的袖子蹭了蹭。 在他旁边忙着给客人打包的妇人应该就是他媳妇了，相貌平平，但那双笑着的眸子却是让人看的移不开眼，像是一汪清泉，又像是拂过山岗的清风。 小川盯着何老板砍排骨的胳膊看个不停，那粗壮的臂膀，每次使劲都能将衣袖撑得鼓鼓囊囊，真有劲啊。以后他也要这样强壮，这身板往那一站，就是威慑。 何老板三两下处理完排骨，稍微整理了一下案板，顺口问道：“客人想来点什么？” 排在苏行烟前面的五人，很快满意地拎着买好的肉走了，轮到苏行烟时，何老板随意一瞥，瞧见是两个将将够得着他案板的小孩时，愣了愣，随即和善地笑道：“两位客人，想来点什么？” 苏行烟冲他笑了笑，“大叔，请问你这里还有猪板油吗？我想买点回去炼油。” “有，你要多少？”何老板从一旁的篓子里取出一挂拴好的猪板油，在他摊子上，只要顾客开口，能上称，多少分量他都卖，从来不抱怨，嫌弃麻烦，这也是客人都爱来他这里的原因。 苏行烟看了看他手里那挂猪板油，接着问道：“这个怎么卖？” “二十文一斤，要多少割多少。”何老板特意解释给苏行烟听，他担心这俩面生的小孩不知道他这里能按需购买。 苏行烟听了点了点头，又把视线转移到摊位上一堆剔过肉的大骨上，指着大骨问道：“那这些大骨怎么卖的？” “这······”何老板看了眼那堆骨头，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些不值钱，上面没有肉，每次处理完我都扔了。” 苏行烟闻言大喜，扒着案板冲何老板说：“那何老板能便宜卖给我嘛，这挂猪板油我也买了，再来一斤排骨。” 何老板没想到她会这样要求，又听到她要了整挂的猪板油，还加了一斤排骨，于是笑着摆摆手说：“卖就不用了，既然客人喜欢，我把这些包起来送给你吧，就当是客人头回来的见面礼，还请下次再来光顾我们铺子。” 说着把那堆骨头移到他媳妇那边，让她仔细包起来，自己拿着猪板油挂上秤。 能省一笔开销，苏行烟自然乐得开心，于是爽快应道：“这是自然，我也觉得大叔的铺子很合我心意。” “猪板油二十斤，加上一斤排骨，一斤排骨二十五文，一共四百二十五文，客人你瞧这可以吧？”何老板用刀比划着一段排骨，询问苏行烟的意见。 苏行烟抬眼看去，“行，就这个，还请帮我剁成小节。”说完掏出怀中的布包，数出四吊钱并二十五文，交给一旁包骨头的何老板媳妇。 何老板媳妇笑吟吟地抽了一张油纸垫在背篓的包子上面，再将猪板油放进去，再来就是苏行烟要的骨头。 小川这时却默默地转过身，将自己背篓凑过来，说道：“婶婶，放我这里些吧，太重了，姐姐背不动。” 何老板媳妇怜爱地看着懂事的小川，看苏行烟也没拦着，便把较轻的骨头放进小川的背篓里。 那边何老板也剁完一斤排骨，大声提醒道“一斤排骨好了”，苏行烟拉着小川让到一边，等何老板媳妇包好排骨放进背篓就能走了。 这时，何家猪肉铺斜对面的街角处，有一个人正在默默揪着手帕咒怨。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清水镇三大肉铺之一的石家肉铺老板娘苏见秀。石家肉铺位于街尾，是行人从头逛到尾，最易忽视的街尾。 所以虽说是镇上的三大肉铺之一，但是经营收益并不可观，主要的客流还是周边相近的人家，不想走两步路时，会选择他们家。 何家肉铺虽是晚于另外两家开张，但占据了中街位置，两口子待人接物都是笑呵呵的，让人看了舒心。店里还打出一个足斤足两，按需购买的口号，整的另外两家店不好再搞“客人要一斤，刀斜一点切个两斤照样卖”的情况了。 刚开始另外两家肉铺不信邪，结果但凡那样搞，客人扭头就去了何家肉铺，就算当天买不到，也不会像往常那样被迫接受多出来的斤两。 后来，两家肉铺只得妥协，取消“斜一刀”的切法，只敢暗搓搓地少斜一点，是以现在两家肉铺都还有生意，只是不复往日红火。 因此，石家这几日收摊的余留越发多了，天气热猪肉不好保存，腌制腊肉也不成，只好少进一点货，但是货少了经营体量也会随之减少。 苏见秀原本是要去选新衣布料的，路过何家肉铺，忍不住在一旁观察起来，想看看他们如此受欢迎的秘诀是什么，说不定自家也能用上。 结果越看越生气，这些人要是都到自家铺子买肉，那一天得挣多少银子啊，都怪何家肉铺抢他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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