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能好好学习，只要你能好好听话，只要你能……我就很高兴了。 听到白泽这一番具有强烈既视感的回答。 陈灵馨就忍不住在心里联想起这样的对话。 什么嘛，这种只有妈妈才会说的话。 这种仿佛大人敷衍小孩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我是真心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可你却总是这副无欲无求的姿态。 明明我从你身上得到了那么多东西。 可你就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任何的期待吗？ 哈哈，我还是这么废物呢。 陈灵馨苦涩地自嘲着，一边听着耳边有些刺耳的噪音。 一边在发散思维地胡思乱想起来。 你对我别无所求，却对我尽心尽意。 在付出和收获之间完全看不到平衡，以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的不平等。 如果一段感情中只有一方在付出。 那这样下去，我和小白的关系也可能将停留在表面，永远无法深入。 不对，甚至就连感情也是我在自以为是。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迁就我，其实小白你并不喜欢我的对吧…… 或许我当初的态度是错的，我就不应该强迫小白接受我的一切…… 陈灵馨趴在地上，心中涌起的挫败感和内疚让她感到头晕眼花，呼吸困难。 看着远处的靶纸。 恍惚中，只觉得那上面绘画的恶魔图像。 似乎正悄悄地咧起嘴角，无声地嘲笑她。 紧接着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 她似乎看见银发赤瞳的少女，正一脸厌倦地看着她，语气冰冷地说道： 【我已经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但你还是这副没用的样子，算了，我已经受够你了。】 话说完，对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迈步走入黑暗中。 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消失不见…… 不，那种事情不要啊！ 我可以改的！我什么都给你啊！ 可是那道白发身影似乎跑出了一百二十迈的速度，任凭少女怎么也追不上。 不对，这个速度我就是骑电瓶车也追不上啊！ 小白你不要离开我……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泪水已经模糊双眼的陈灵馨，忍不住捂着嘴，一时间只觉得心都快碎掉了。 与此同时，正漂浮在上空的白泽也在怀疑人生。 他瞳孔地震，抱紧双臂。 他紧皱眉头，陷入沉思。 看着少女这一副暗自伤神的表情。 白泽想了许久，都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不想陪你游戏，想让你继续训练而已，你这也能精神内耗的吗？ 很想用自己的巴掌给对方醒醒脑。 但是看着正在下方默默流泪的少女。 他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行吧，也该习惯了。 反正主人格只要负责哭就行了，而第二人格要考虑的事情也就多了。 ———— 一道虚幻的身影突然挡在陈灵馨的前方。 蹲下身，伸出自己被长袖遮住的手，狠狠地掐着少女流着泪痕的脸蛋。 耳边的噪声悄然消失，陈灵馨瞬间从幻觉中醒过来。 接着就听见对方用着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你为什么不高兴？不是你自己问我想要什么吗？这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少女身体一僵，手指按在扳机上扣不下去。 接着她连忙抹了抹眼角，强笑着说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心情不好……” 但没有听她的解释，白泽松开手，双手抱胸，冷漠地说道： 【你觉得我信吗？有什么不满，觉得我哪里不对就提出来，然后说服我。】 【如果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不要觉得丢人，我没有那种情绪，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不会嫌弃你。】 【所以，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就在那瞎想，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听着对方无感情的语气中依旧透露着关切。 少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嘴硬地辩驳着： “小白你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不满的，我也没有哭，只是这里的烟尘太大，我……” 但陈灵馨语气一顿，却是发现脸上的泪水根本擦不完，反而把整张脸抹的一塌糊涂。 到最后，她干脆趴在手臂上，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一边心里不断自言自语道： 你哭个屁啊？没事那么多愁善感干嘛？ 我都杀了这么多人了，心理还这么脆弱…… 没错，我长大了，我要坚强…… 我不能让小白看了笑话。 白泽在一旁耐心等待着，不时伸出手指，把少女的耳朵揪着玩。 不过一会，陈灵馨抬起头，缓缓吐着气，将情绪稳定了下来。 看着对方除了眼角还有些微红外，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银发少女便平静地开口：【不哭了？那现在说说你在想什么吧。】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只是……” 陈灵馨握住白泽把玩自己耳朵的手。 一边把它放在掌心中轻轻揉捏着，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吧，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我就是觉得小白你对我都没有什么需求。” “这让我感觉自己很没用，很多余，什么都帮不上你。” 【就这？我为什么要这样想？】 【而且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要总是陷入自我纠结这种精神内耗中吗？你就是这样回应我的？】 白泽半眯着眼睛，有些无语地说道。 接着就看见少女微微鼓起脸，不满地辩驳： “因为我是人，我是女孩子，我又不是那种一旦设好程序，就能什么都不管的机器人！” “再说了，一天的时间那么长，难道你还不许我胡思乱想吗？” 说到这里，陈灵馨语气一顿。 盯着那双红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认真地说着： “而且你可以不把我的想法当回事，但我不行。” “虽然我们同处一体，但是要让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付出，我做不到。” “我之所以感到伤心，也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帮不到你，连让你开心一下都好难，这让我感到很折磨……” “而我更害怕这样下去，有一天小白会因此厌烦我，抛下我。” “毕竟我的性格这么糟糕，总是麻烦你不说，还喜欢哭……” 一边说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原地发呆得太久。 少女察觉到有一些目光正在关注自己。 于是她斜起枪身，更换弹匣，拉动枪栓，接着手指狠狠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仿佛要把自己的悲伤都发射出去。 而白泽也没想到让对方感到伤心的，居然是这种无聊的理由。 所以说，当初自己抛弃感性，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然整天沉浸无休无止的绝望情绪中，只会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就听见陈灵馨在心中继续说道： “但我说这些不是想听小白你的安慰的。” “我喜欢你，我在意你，我会为你做出改变，我也真心希望我能做出让你高兴的事情。” 说到这里，黑发少女抬起头，抿着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不要再说什么‘只要我怎样你就能开心了’，那种说法只会让我感到压力，感到自己很没用。” “所以，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话，请至少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吧？” 我想离开黑渊，你能办得到吗？ 白泽在心中无声地吐槽道。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渴望来到人间的冲动，难道单纯的只是为了逃离那里吗？ 银发少女一边想着，抬起头。 赤色的眼眸有些茫然地看着顶层上，一盏大灯正绽放着刺眼的光亮。 很快他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也许是因为，自己曾在前世中看过一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以至于当初落入黑渊的他。 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该如何逃离那个黑暗的世界。 而这样的念头，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了一缕求而不得的执念。 它就埋在心里的最深处。 纵使白泽的记忆和人性，都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地消磨殆尽。 但这份冲动依旧驱使着他，让他做出再看一眼世界的决定…… 所以，我不是没有欲望。 只是我借助陈灵馨的身体看到、听到、乃至接触到这个世界时。 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其他的，像是打架或者美食什么的所谓爱好。 也不过是履行执念时的意外之喜罢了。 白泽平静地分析自己的内心，想到这里，他低下头。 在少女满是意外的眼神中伸出手。 轻轻抚摸着对方沾上了尘土的黑色长发。 正因为陈灵馨是他唯一能够窥探世界的窗口。 所以他才要让她变强，哪怕不被理解，哪怕遭受怨恨，也要让她变强。 最好强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杀死她。 所以——只要你能活着，永远活下去，一直活到世界末日。 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不过像这样的话，白泽意识到即便说出去她也不会信。 既然如此，那就…… 沉吟片刻，决定给自己找点爱好的银发少女轻声开口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给我什么的话，那就养花吧。】 啊咧？花？ 感受着冰凉的小手温柔地抚摸头发，陈灵馨闻言一愣。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 而白泽只是平静地解释道： 【还记得我们别墅前的那片空地吗？和我一起把它种满吧。】 【鲜花，杂草，蔬菜，水果，或者什么植物都可以。】 【从落种，出芽，成长，到花开，结果，我想看着它们整个生长的过程。】 生命的成长。 那是黑渊中，永远也无法见到的奇迹。 而且这样的要求，也比生孩子什么的简单太多了。 “只是种东西……这种事情就可以了吗？” 看着陈灵馨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白泽嘴角轻轻提起，又很快消失，说道： 【别觉得很简单，你要自己买，或者自己去找来也行。】 【我想看见多种多样的植物聚在一起开花的场景，那应该能让我记得很久。】 【对了，树的话就不要了，我觉得我应该看不到它成长的时候。】 没有多想，陈灵馨在心中记下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什么。 心中一颤，用着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 “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帮你留意的，不过小白这么说的意思是……” 【没错，来比赛吧，省得你老是东想西想。】 【按照规矩，我赢了的话，你就得给我乖乖种田去。】 看着银发少女的赤瞳闪动，似乎正在出神地想象着花开满园的模样。 在这一刻，陈灵馨就知道这场比赛自己输定了。 但她也只是弯起嘴角，眼角带着泪珠，笑着说道： “那就说定了，来比赛吧，如果小白输了的话，就要让我为所欲为哦。” 【很遗憾，唯独这个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对此，白泽只是如此轻蔑地回应着。 不再说话，他伸出手指与少女轻轻触碰。 下一刻，随着虚幻的身影缓慢地融入身体。 只见陈灵馨的左眼悄悄亮起一抹血红。 紧接着，一种冰凉而舒适的感觉逐渐地包裹住少女的全身。 爽得陈灵馨只觉得头皮发麻，忘乎所以。 而正当她沉醉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欢愉时。 额头上一抹白色的发丝突然映入眼帘，引起了她的注意。 陈灵馨右眼瞳孔一缩，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想到什么。 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银色的刘海，一边忍不住担忧道： “坏了，小白，我忘了我们合体时，头发和眼睛好像都会发生变化。” “要不这场比赛还是改天吧，不然我们这样的特征被人注意到的话……” 【注意到又怎样？还有你的手别乱动，先换弹匣，接下来你先还是我先？】 少女的左眼半垂着眼帘，白泽在心中对她无所谓地说道。 “额，那你先好了……可是小白不是不想让官方发现太多细节吗？” “而且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这种变化，万一让别人联想到什么，从而暴露了身份怎么办？” 陈灵馨让白泽控制身体。 而她自己像是泡温泉一般，有些迷醉地半眯起右眼，在心里迟钝地说道。 【暴露身份？我都直接拆除一座城市了，你真觉得我会在乎这种事情吗？】 随手更换弹匣，喀啦一声拉动枪栓。 白泽连准心都懒得看，只是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后，便平淡地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枪声响起。 接着，只见百米外的靶子上，十环位置便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孔洞。 在心里一边示意少女别忙着享受了，赶紧看战绩，一边向她解释道： 【当初我提出让官方帮忙遮掩身份，其一是争取时间让你赶紧变强。】 【其二则是让他们安心，好让他们以为我有所顾虑，能让他们放心合作的同时，还能不断地提高他们的沉没成本……】 毕竟就连少女都在为白泽的无欲无求而感到苦恼。 那就更不用说官方势力的无从下手了。 这时候就要人为地制造假象，好让他们产生事情还在掌控中的错觉…… “等等，这么说来，你这不是很能理解自己给别人带来的苦恼吗？” “那你怎么不用你的情商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呢？你早这么说，我还用得着想那么多吗？” 听着陈灵馨不知道理解了什么，突然变得有些忿忿不平的语气。 白泽在心中无语地说道：【你的重点居然是这个？这怎么能相提并论的？】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平时能多关心我一点的话……” 【等等，乱动手指代表你作弊啊！】 “真是的，小白我生气了！我决定等会一定要赢你！让你在我面前哭出来！” 头上的黑发被银白蔓延过半的少女趴伏在地。 一边在心中争吵中，一边连连扣动扳机。 子弹汇成的红线，将远方恶魔的靶心打出一个深邃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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