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向死而生

约坦说完了自己的心酸历史，狙击手听完男人的经历，心里表示大受震撼。 医生向她坦露了内心，由于男人几乎是自爆的行为，米凯雅心底感叹的同时自己的一些不愿意见人的回忆也涌现了出来。 “……” 夜还长，两人都没有困意。 “你和我讲了你的秘密，按理来说，我也应该还你一个。” 狙击手把今晚的不知道第几根烟扔到荒地里，医生拿着两瓶冰镇啤酒，用行动证明自己很乐意倾听米凯雅的成长史。 “成长史谈不上……” 狙击手笑着说：“不过是些许生长痛罢了。” 米凯雅搬了两把凳子放到阳台里，凌晨的风吹进来，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啵～” 狙击手徒手拔开瓶盖，豪爽的把其中一瓶递给约坦。 男人双手接过，他迟迟未闭上嘴巴，眼睛瞪大看向少女纤细的胳膊。 这就离谱。 幸好，虽然米凯雅很超乎常人，但经历过那一系列常人难以承受的打击的约坦他也不是个善人。 两个人谁也别说谁。 “吨吨吨，吨吨吨…” “哈—” 米凯雅擦了擦嘴角，她看着约坦，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事情吧……” “要从我记事起的那一年说起。” 从米凯雅记事起，她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少女生理上的父亲，皮特?赛门，是一个嗜酒如命的赌徒。 这在拉撒路城很常见。 皮特找了一个女人，她叫杰西卡?黛博拉。 他不爱杰西卡，他只是想找一个妻子改善自己一团糟的生活。 如果皮特在赌场里赚了钱，那么他会给自己买一瓶好酒庆祝，庆祝结束后，毫不犹豫的投身赌海。 如果他输了钱，他就会在喝的酩酊大醉时一脚踹开家门，毫无理由的对刚赚完钱回家的杰西卡一顿暴打。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女人怀孕，然后在杰西卡生下孩子后再一次开始。 这在拉撒路城也很常见，可以说是再普遍不过。 假如事情仅仅是这样发展下去，那这个故事不过是在无聊不过的家庭悲剧。 任何一个值得讲述的故事，其中必定有一个，或者两个完全在预料之外的因素。 “……” 米凯雅曾经也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她的家庭和她从小到大待的环境，无一例外，都在告诉她认命。 但某些时候，人不逼自己一把，她将永远见不到自己不可估量的另一面。 …… “小米凯雅，又出来帮你妈妈干活啊？” 一个穿着黑纱的妇女手里拿着大盆，她的脚下是正在向低角度倾斜的污水。 “是的，维托大婶。” 听到有人跟自己搭话，扎着羊角辫的紫发小女孩停歇手里除草的动作，她抬起饱经汗水的脸，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娘俩每天忙早忙晚的，还真是不容易。” “……” 妇女身后的门半掩着，她自顾自的说完话后，屋内传来一声呼喊。 “我还有事，维托大婶，先走一步，就不耽误您了。” 米凯雅很有眼力劲的主动退出谈话，维托深深的看了还没到一米高的小女孩一眼，转身走进屋内。 “彭。” 房门关上，短暂的对话结束，小女孩难得的消遣时间也随之离去。 花园外，一个穿着讲究的小男孩边笑边走，他的身旁站着年轻貌美的一男一女。 “哈哈哈哈。”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路过华美的花园，米凯雅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低下头专心致志的投入到修剪的工作当中去。 布满老茧的小手熟练的运用着剪刀，咔嚓几声，就修剪掉了多余的枝叶。 “咔擦……咔擦……” 汗珠落入眼睛，小女孩只是眨了眨眼，便继续心无旁骛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太阳升起，高照，落下。 一天就这么过去。 “米凯雅，走了。” 一名衣服上打着破洞补丁的蓝发女人从花园里的小房子里走出来，看见小女孩后，她用裤子擦了擦手。 米凯雅看见来人后，欢天喜地的扔下手里的扫帚，欢天喜地的跑过去。 来人正是米凯雅的母亲，杰西卡?黛博拉。 女人用她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往家里走。 “妈妈！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米凯雅围在女人身边，她不安分的小手拉着杰西卡，语气活泼可爱。 “你做的很好，米凯雅。” 杰西卡又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米凯雅开心的眯起了眼。 “雇主夸你干活认真，多给了我们两个铜币。” “真的吗？！” 米凯雅开心的原地蹦哒了两下，她天真的抬起头，朴素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那今天晚上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吃面包啦！” “……” 杰西卡看着自己女儿满怀期望的眼神，不禁失语。 “……” 见母亲不说话，小女孩逐渐沉默下来。 很快，她又像想到什么一样强撑起笑容，故作天真快乐的说道。 “没关系的妈妈！反正我也不喜欢面包！” “面包又干又涩，吃到嘴里还很难嚼，一点也不好吃！” “汤就很好！虽然每天都在喝汤，但是我喜欢！“ “……” 杰西卡望着小女孩，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女人情绪崩溃的蹲下身，抱住了完全在状态之外的米凯雅。 “米凯雅……我的好孩子。” “妈妈对不起你……” 小女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最怕妈妈哭了。 “……妈妈，妈妈，你别哭，你别哭妈妈，我真的不喜欢面包。” “我没骗你，真的真的！” 眼瞅着米凯雅都快要急哭了，杰西卡总算止住了自己汹涌的眼泪，女人一把擦去泪滴，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向商业街。 这不是回家的路。 米凯雅茫然的看着街道旁琳琅满目的商品，她握紧母亲的手，忍不住问道。 “妈妈……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买面包！“ 听到杰西卡这番话，米凯雅受宠若惊，她之前说吃面包真的只是一个愿望，她自己都不觉得能实现。 “……” 小女孩用手接住热腾腾的刚出炉的长条面包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杰西卡让她趁热尝一口，米凯雅就真傻傻的咬了一口。 回家的路上，小女孩都持续在梦游的状态里，就连后续母亲做了只有过节时才会吃的豪华版沙拉，她都没缓过劲来。 这场美梦一直持续到皮特回家。 男人零帧起手，还没进门就恶狠狠的踹了满是脚印的木门一脚。 杰西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米凯雅梦游的状态破碎，她在母亲的推让下，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小女孩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殴打，没有理由的愤怒，野兽的宣泄。 嘴里吐出的谩骂是最可怕的诅咒，滴落在地的血液是罪孽的见证。 女人无助的哭泣声堵塞住了米凯雅降至冰点的情绪，小女孩费力的喘息两声，她蹑手蹑脚的关上一道门缝，艰难的爬到了床上。 睡觉吧…… 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 “你个臭婆娘！告诉老子！你把老子的酒钱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 “没用的废物！给人当个佣人这么简单的活都干不好！我养着你和那个小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早知道就在几年前把她给卖了！！！” “……” “你还敢还手？！！” “还手！还手！我让你还手！！！” “……” 小女孩的眼泪掩湿了枕头，她蜷缩在单薄的床被里抽泣。 都怪我。 都怪我不懂事。 没有我，妈妈就不会挨揍了。 都是我的错。 要是我死了，妈妈是不是就可以逃离那个男人，过上自己的生活…… 我到底为什么要出生呢？ “……” 米凯雅直到合上眼，她的眼角依旧还在往下落泪。 …… 第二天。 杰西卡伤的太严重，没法上班，皮特一早就离开了家，米凯雅再给妈妈熬了汤，放到床边后，出门去工作。 她跟花园的主人如实讲明了情况，那屋的男主人在听到消息后刚要发火，就被自己的妻子拦了下来。 “算了，怪可怜的，你跟她个小孩计较个什么劲。” “……” 米凯雅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她在女人看过来的时候展露一个完美的笑脸。 男人骂了一句后挥挥手，让米凯雅麻利的去工作。 “咔擦……咔擦……” 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第二天，杰西卡还是没能下来床，米凯雅又来到花园干了一天活，两天下来，她一共拿到十个铜币。 这个数目当然无法向皮特交差，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最近的运气又变好了，他一直待在赌场里，没有回来过。 第三天，不顾米凯雅苦苦哀求，花园的主人把她赶了出去。 “……” 失去了工作的小女孩，漫无目的的在拉撒路城的街道上瞎走。 她不敢回家，怕看见母亲失望的眼神，怕听见皮特的咆哮。 “……” 夜晚即将降临的黄昏。 米凯雅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她六神无主，视线空洞，双脚只知道前行。 “噗通—” 小女孩摔了一跤，她没有哭，因为她看见了绊倒她的东西。 那是一把枪。 小女孩认不出来枪的款式，身为讲述者的米凯雅却笑了一声，她回想起那把改变她命运的手枪。 “22 lr自动手枪。” 故事继续。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年幼的米凯雅拿起了那把枪。 小女孩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清楚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但她还是拿起了那把枪。 米凯雅回到了家。 摇摇晃晃的木板门没有关住，小女孩刚推开门，就听到自己母亲的哭喊。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去干活的！别打了！别打了！” 米凯雅无措的看着这一幕，皮特用碎掉的酒瓶，一下又一下的砸着杰西卡的背部。 “住手……住手！” 愤怒中的皮特哪里注意得到她，小女孩颤颤巍巍的走到桌子旁，双手举起花瓶扔向男人。 “啪擦—” 很不幸，米凯雅砸歪了，听到响声的皮特看了眼地上的花瓶碎片，又看了眼站在桌子前的小女孩。 “……小畜生，你敢对老子动手？！” 皮特一把推倒拦路的椅子，快速走向米凯雅，小女孩吓的往后跑，却被男人扔来的板凳吓的瘫软在地。 “小见人，我就说对你太好了，好的你把自己姓啥都给忘！” “我来教会你什么是尊重！” 皮特抽出腰间的皮带抽向小女孩，米凯雅没能及时躲过，她晒得发黄的皮肤瞬间出现一道红印子。 生死之间，米凯雅下意识的摸上了藏枪的口袋。 可直到下一个红痕浮现，小女孩也没能把兜里的枪拿出来。 【我真的能做到吗？】 【我说不定连扳机都无法扣动。】 【万一这把枪根本就没有子弹怎么办。】 一次失误，机会就错过了，米凯雅被皮带打的浑身青紫，她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却死咬牙关，不肯说出哪怕一句求饶的话。 皮特见她骨头这么硬，下手更狠了，要不是杰西卡爬来护住了米凯雅，今晚她真的会被活生生打死。 女人吸引了皮特的注意，他看杰西卡居然还有力气来挡自己的好事，当即就调转了皮带的方向。 【不行……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米凯雅惊恐的看着女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皮特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他见女人不挣扎，打的更起劲了。 【再打下去，妈妈会死的。】 米凯雅的呼吸困难，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 “啪—啪—啪！” 【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 米凯雅支起上半身，她掏出了那把手枪，小女孩颤抖的举起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对准毫无察觉的皮特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心跳恢复平静，血溅了米凯雅一脸，小女孩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皮特倒下。 温热的液体混合着脑浆从营养不良的紫色上流淌下来，米凯雅站起身，她伸出手背，擦去脸上的污秽之物。 “……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可以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 一道陌生的男声出现在小女孩的背后。 米凯雅回过头，她举枪对准来者，少女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不似人的冷静和无情。 金发碧眼的男人站在门口，他好似看不见威胁他生命的枪口，依旧用着温和的语气说道。 “你的母亲快死了，我可以救她。” 男人看了眼堆积在鞋前的血块紫发，再一次发出邀请。 “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反正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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