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方若愚说,“现在大连街是苏联人说了算,不是他们共产党。”</p>
“可苏联人和共产党已经成了一丘之貉。”</p>
“虽说是一丘之貉,可到底还是两路种,终归差着一层。共产党想在警察署拿人,总得在苏联人面前摆个一二三四五出来吧?可现在,高大霞手里的一二三四五都是不靠谱的猜忌,翻不起大浪。”</p>
麻苏苏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你蒙他们一时,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不然,我还是请示一下戴局长,对你另做安排,以免对大连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损失。”</p>
方若愚笑道:“没跟她硬碰硬之前,我还有点胆虚,怕她知道我的底牌。今天一交手,她也不过如此。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都知道了。”</p>
麻苏苏盯着方若愚:“小方,我还是提醒你,隐蔽战线不同于战场,最重要的还是自保。”</p>
方若愚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高大霞一通瞎比划,你就手忙脚乱,这可不像老姨的做派。”</p>
“我是担心你这个老姨夫。”</p>
方若愚信心十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一口咬定没去过哈尔滨,高大霞闹不出花来。”</p>
方若愚还是低估了高大霞,虽然傅家庄也反对高大霞去警察署调查他,可高大霞还是去了,临去前,她还回家找到了在马迭尔旅馆捡到的那把钥匙,天快黑了,才去警察署。看卫的老钱听说她是方若愚的亲戚,有点不信:“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吧。”</p>
高大霞陪着笑:“怎么打不着,我们可是实在亲戚,没出五服的亲戚,我是他老姨。”</p>
“老姨?”老钱上下打量着高大霞,“他能有你这个岁数的老姨?”</p>
“我辈儿大,萝卜不大,长在辈上,说的就是我。”高大霞笑得更甜了。</p>
老钱终于没架住高大霞的哄骗,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簿查了一通,说确实没有方若愚最近出差的记录,“他都在班上。”老钱肯定地说。</p>
“那我大外甥今天能不能回来了?”高大霞问。</p>
老钱看了看天色:“都这时候了,估计是够呛。”</p>
“他不回来我咋整啊?”高大霞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眼瞅着天都黑了,我总不能睡大街上吧?街上也不太平。大哥,他住哪儿,麻烦你告诉我个地址吧。”</p>
老钱犹豫着,高大霞央求道:“你就帮个忙吧大哥,我一个女人家,这也没个地方去,我大老远就扑着他来的。”</p>
老钱架不住高大霞的磨叽,给她写了个地址,高大霞千恩万谢地接过地址出了警察署,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傅家庄。他下午来警察署办事,特地调查了一下,问到的结果和高大霞掌握的一样。</p>
高大霞还是不信,拿出老钱给的地址,让傅家庄陪着去趟方若愚家。</p>
按照地址,两人很容易在黑石礁找到了方若愚家,看到院门紧锁,高大霞从兜里掏出钥匙,往锁眼里捣估了半天,也没把锁头打开。</p>
“这不是人家的钥匙,当然打不开锁了,就算是,他要是特务,知道钥匙丢了,能不换锁吗?”傅家庄分析道。</p>
高大霞理解的是傅家庄没有都想到的结果:“这么说,你也觉得他是心虚才换的锁?他就是老姨夫呗?”</p>
傅家庄叹了口气:“我是说,你见的人根本不是他,人家当然没有换锁的必要了。”</p>
“翻来覆去,你还有没有点原则立场了?”高大霞使劲推着院门,有些不甘。</p>
傅家庄本以为这下高大霞应该死心了,不想她又有了新主意,让傅家庄翻墙进去再试试这是不是房间的钥匙,见傅家庄拒绝,她要自己爬墙,无奈之下,傅家庄只得照办,他看看四下无人,突然助跑了几步,三两下攀上了墙头,翻身跃了进去。</p>
“猪大油没白吃。”高大霞啧啧赞叹看,扒着院门门缝朝里张望,见傅家庄拿着钥匙在房门上试了又试,还是无果,高大霞正焦急得不行,一只手在高大霞的肩头上拍了一下,吓得高大霞触电般弹起了身子,回过头来,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女人。是翠玲。</p>
翠玲瞪着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探寻地盯着高大霞,等着她的一个解释。</p>
“你干什么?”高大霞看着她的眼睛,心虚地问。</p>
翠玲一言不发,还是静静地盯着高大霞,从墙头上跃下的傅家庄看见翠玲,一脸尴尬,手足无措。</p>
“对不住啊,找错门了,是哪家呀,我这脑袋真是完了。”高大霞嘀咕着,示意傅家庄赶紧走。</p>
两人匆匆离开,翠玲的目光送出他们老远。</p>
“你太固执了,让我陪着你丢人现眼。”傅家庄埋怨着高大霞。</p>
“他换锁了,更说明心里有鬼。”高大霞说得斩钉截铁,“反正知道他家地方了,明天再来堵他。”</p>
“这么堵也堵不出个结果,我让哈尔滨的同志再去马迭乐旅馆调查一下吧。”傅家庄知道,没有个确切的结果,高大霞不会算完。</p>
吃完早饭,傅家庄和高守平要去苏联红军大连警备司令部送接洽函,高大霞说她要去看看麻苏苏那边的情况,傅家庄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叫带上刘曼丽。</p>
高大霞说:“你真磨叽,我这就是再去摸摸底,麻苏苏就算是个特务,也不能大白天就杀人吧?她是特务,不是杀手。嫂子去能干什么?又不是去打嘴仗。”</p>
“关键时候,喊一嗓子也顶用。”傅家庄笑着,喊来了刘曼丽,“嫂子,上午有事吗?”</p>
“干啥?让我跟你去执行啥任务吗?太好了傅大哥,你早该培养培养我了。”刘曼丽异常兴奋。</p>
浓妆艳抹的刘曼丽从楼上下来时,高大霞吓了一跳,她这哪是出任务,赶上去参加化妆舞会了,高大霞上前:“嫂子,你怎么还描上眉画上眼了?”</p>
刘曼丽妖艳一笑:“傅大哥冷不丁给我派个大任务,我不得倒饬倒饬啊。”说着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p>
“哎呀,不用。”高大霞抢下口罩,“本来街上没人看你,这么一倒饬……”打量着刘曼丽,从衣兜里掏出手绢递上,“求求你了嫂子,快擦一擦吧。”</p>
刘曼丽脖子一梗:“就不!”扭动着腰肢朝外走去。</p>
院子外,傅家庄正和高守平低声说着事,看到扭着身子过来的刘曼丽,两人都一脸无奈。</p>
“嫂子……”高守平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该怎么说。</p>
“傅大哥,我还是跟着你吧。”刘曼丽央求着着傅家庄,“大霞事儿太多,跟她也折腾不出个花儿来。”</p>
“又背地里说我坏话!”高大霞过来。</p>
“说你坏话还用背地里?”刘曼丽翻了翻白眼。</p>
傅家庄看看刘曼丽的装扮,又转头看向高大霞,苦笑着说:“就当是出奇制胜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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