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白韵竹又对白勇说：“爸你也真是的，不是说好心平气和吗？这么大脾气做什么。”</p>
“还不是你这姐姐没当好！”人已经要走了，白勇也不好再刺激，转而把火力移到了白韵竹身上，“以前你就跟家里闹，他都是跟你学的！”</p>
“谁还没年轻过？都有这么个过程。”白韵竹朝白昙招了招手，“好了小白，带崔灼过来坐，正事还没说呢。”</p>
白昙看了看崔灼，用眼神询问：你要留下来吗？</p>
崔灼也用眼神回复：看你。</p>
“那再坐一会儿吧。”白昙拉着崔灼回到了座位上，而他坐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崔灼的酒杯扣了过来，无声地对白勇表达着抗议。</p>
白勇又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还是李婉劝道：“算了，儿子也长大了，别再拿他当小孩管教。”</p>
“说正事。”白勇好歹收敛起了脾气，但仍板着一张脸，对白昙说，“他们提的合作方式我看了，也不是不行。以后我们家的酒店都跟青棠合作，你去青棠总部挂个副总经理的职，就专门分管这块。记得去了他们家要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p>
“至于你。”白勇冷哼了一声，又对崔灼说，“我把儿子给你们家了，你就来我们家，给他姐当副手。万维这边也会给你副总的职位，等你对业务熟练了，就自己出去跑项目。”</p>
……等等，白昙越听越惊讶，还真要崔灼入赘？</p>
这个合作模式的原型肯定是秦涵提出的，在国内的环境下，白昙和崔灼不可能真的扯证，那以这种交换“质子”的方式达成合作自然再合适不过。</p>
但白昙深知崔灼就连自家的家业都懒得接手，又怎么可能来他家学习项目管理经验？这不就是要他为了爱情牺牲自由吗？</p>
虽说秦涵这提议是解决当下矛盾的最佳方式，但也不拿他弟当人了，就跟把他弟五花大绑送来白家一样。</p>
“然后，你们也签一个婚前协议，”说到这里，白勇应是意识到不对，又改口道，“不，就是合作协议，如果你们感情破裂，他一分钱也别想从我们家分走，我们两家合作的那些酒店经营权也都归还给万维。”</p>
其实这个条件并不苛刻，毕竟万维财大气粗，青棠能跟万维达成这种深度捆绑的合作模式，属实是青棠高攀了。</p>
但把利益都摆在台面上来说，多少会让人不适，特别是当着被当做筹码交换的崔灼本人的面，可想而知他会觉得这些话有多刺耳。</p>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白勇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终于征询起了崔灼的意见。</p>
崔灼没立马接话，先瞥了眼身旁的白昙。兔子皱着一张脸听着他爸的条件，好像马上就会跳起来咬人似的。</p>
如果一定要有所牺牲才能跟白昙在一起，崔灼也不是不愿意。至少把眼前的难关度过，未来还很长，有大把时间去探索更好的相处方式。</p>
然而就在他准备说“没有”时，白昙先开口了，语气平缓地说：“爸，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你发展事业的工具？”</p>
“你说什么？”白勇的语调再一次拉高，“我的事业到头来还不是你们来继承！”</p>
“他有他想做的事，不会听你安排的。”白昙清楚白勇的脾气，就算有让步的空间，也不会当面低头，便站起身道，“今天先这样吧。”</p>
“你是中邪了还是怎么？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了！”白勇的怒气彻底爆发，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白昙骂道，“他有他想做的事，你呢？你除了管理酒店你还会干什么？就光你去他们家，我白白损失个儿子吗？别人都会笑我们白家是冤大头，也太不像话了！我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p>
白昙没回答，在李婉和白韵竹的劝说声中拉着崔灼离开包厢。</p>
二月底的天气已经不冷了，迎面吹来的凉风反倒能吹散饭馆里的憋闷感。两人都没有开车，也正想透透风，便牵着手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散步。</p>
“你不怕你爸跟你断绝关系？”崔灼问。</p>
白昙摇了摇头，对亲情的感知他还是有数的，白勇最多跟他冷战，不至于到断绝关系那地步。真要断，早在他出柜的时候就该断了。只是他也不确定这冷战得到什么时候，又会迎来怎样的收场。</p>
“你小时候有没有过离家出走的想法？”白昙问。</p>
“出柜之后有，所以去了国外读书。”崔灼说。</p>
——二哥不说大哥，虽然秦涵出柜的晚，但大家操作都差不多。</p>
“我以前不想写作业的时候有想过离家出走。”白昙垂着脑袋，看着地砖的纹路说，“但那时候要考虑好多啊，我走了去哪里住，谁管我吃饭，会不会被拐卖等等……就打消这个念头了。也不敢违逆爸妈，一直到成年之后也是。”</p>
“现在呢？”崔灼问。</p>
“现在觉得好像不太一样了。”白昙抬起头来，思索着说，“就刚才带你离开，我发现我没什么好怕的了。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p>
不是白昙胆子变大了，而是他成熟了，抛弃了一直以来害怕离开父母的思维，不再总想着会失去什么，而是开始关注自己拥有什么。当一个人拥有得足够多时，对于一些失去也就能够泰然处之了。</p>
“其实是你独立了。”崔灼说，“就是有点晚。”</p>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刚成年就自己养活自己啊。”白昙嘟囔了一句，又说，“我转变想法，是突然发现现在不是我需要他们，是他们需要我了。”</p>
“是，我知道这种感觉。”崔灼说，“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像借贷关系。他们借了你二十多年的钱，现在需要你还钱，也就是回馈了。你听过那个说法，欠钱的才是大爷。所以你愿不愿意‘还钱’，全看你有没有孝心，不看别的。”</p>
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三言两语去辨明，白昙自诩是有孝心的，也愿意回馈父母，只要父母不再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p>
“先就这样吧。”白昙仰起脑袋，看着夜空叹了口气，“我跟他们总能找到平衡的。”</p>
就是他暂时无家可归了。</p>
一想到这，白昙便收回视线，看向崔灼说：“我们去你的酒吧吧，今天的日子很适合喝酒。”</p>
“不行。”崔灼立马皱起了眉头，“你不准喝。”</p>
“为什么啊，有你在我都不能喝吗？”白昙噘了噘嘴，不乐意地说，“我都帮你争取到你的自由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以后我也是酒吧的老板娘，凭什么不能去？”</p>
听着兔子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崔灼实在拗不过，说：“喝了酒不能离开我视线范围。”</p>
白昙的怨气一扫而光：“好！”</p>
一小时后。</p>
飘着悠扬音乐的酒吧角落，崔灼坐在卡座里，两个手肘撑在膝盖上，一脸无语地喝着啤酒。</p>
白昙只不过喝了一瓶rio，酒疯比预想中来得快一些，这会儿正靠着崔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爸说得太对了，我除了管理酒店我还会干什么？呜呜，我要失业了……怎么办，姓崔的你说句话呀……”</p>
见到有熟人路过，崔灼赶紧扯过一张纸巾按在白昙脸上，说：“擤鼻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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