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从他身边弹开，目光落在佛像上：“属下……属下是怕公子穿着湿衣会生病。没有冒犯之意。”</p>
公子尚还虚弱，语气缥缈：“都是男子，怎么会冒犯。”</p>
上次被试探的事在先。</p>
公子一说话，她就忍不住多想。</p>
怕他是因为她咽口水的动作多心，程令雪先行解释。</p>
“属下……只是饿了。”</p>
“所以呢，你就想吃掉我么。”</p>
公子难得同她说笑，程令雪却笑不出来，顾左右而言他，拾起公子半湿的外袍：“属下帮您烘衣。”</p>
她变回了往日的竹雪，低着头比洞中的佛像还无悲无喜。</p>
洞中安静许久。</p>
姬月恒看着少年身上的墨衣，忽道：“穿着湿衣，不难受么。”</p>
怎么不难受？</p>
但脱衣会露馅，程令雪满不在意道：“属下习武之人，习惯了。”</p>
公子也没再劝。他的外袍不知用什么料子制成，格外好干，半刻钟便烘得差不多了。程令雪自己的衣裳也因体热和火堆烘暖慢慢变干了。</p>
她这才敢抬头，见公子靠着石壁，面无血色，双目紧闭。</p>
他这般模样让她不安。</p>
她稍起身，指尖探他鼻息，竟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气息。</p>
又急急去摸他的脉搏，公子手很凉，人又总缺了点活人气，程令雪竟有触碰了一条蛇的错觉。</p>
乱神的一霎，上方突然响起一声幽然的低语：“想找些什么呢？”</p>
公子仍纹丝不动地靠着石壁，双眸也还闭着，像在梦呓。</p>
程令雪收回手：“找您的脉。”</p>
姬月恒轻笑了下：“是我误会了，原来你只是怕我死掉。”</p>
他误会什么？</p>
以为她要偷什么东西么。</p>
程令雪解释道：“属下是担心您有个万一。毕竟属下是公子的护卫，若护不好主子就是无能。”</p>
公子闭着眼，虚弱地点头。</p>
和他共处一室实在危险，不知道他会在下一刻说出什么她听不懂也答不上的话，程令雪探出洞外。就着上方小小的一片天，愁绪再上心头。</p>
不知其余人如何了。</p>
刺客会不会寻来。</p>
腹中空鸣声唤回程令雪思域，这才想起他们大半日还未进食，她倒能忍，但公子体虚，饿一顿恐怕不行。</p>
“属下去找些吃的。”</p>
公子没应，大抵睡着了。程令雪轻巧一跃，跃至下方岸边。</p>
闭目静坐的青年缓缓睁眼。</p>
姬月恒望向洞外，眸底神色如洞中蒙尘的佛像模糊难辨。</p>
.</p>
“匡当——”</p>
洞口扔上一团用篷布包着的东西，其后程令雪抬着从乌篷船上弄来的轮椅也入了洞，几经折腾，那秀气的脸上落了灰，眸子却亮晶晶的。</p>
姬月恒微讶，再看到地上的包裹，了然道：“原是寻到宝藏了。”</p>
少年被他这逗弄小孩般的话说得微窘，垂睫将鬓边散落的发丝撩开，小小一个动作，却是模糊了雌雄。</p>
但仅有一瞬间。</p>
姬月恒目光移到那包袱上。</p>
“是些什么宝贝。”</p>
程令雪打开包袱。在荒野中，身处绝境时，还能从破船中捡到些能用的东西，这种犹如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实在美妙，她语气里都是抑不住的满足：“公子的轮椅、装鱼的瓦瓮、一套磕了口的茶具，还能用。石壁上有泉眼可以取水。属下还将破船套上岸，回头修修。”</p>
平日她怕出错，总会刻意压制着不多话，此刻却压不住。</p>
姬月恒适时地接过话。</p>
“没想到沦落野外，还能饮泉水、坐轮椅，幸亏有竹雪。”</p>
程令雪被夸得不知如何应，她把公子扶到轮椅上，烧起炉子，再取出已收拾干净的鱼串在火上烤。</p>
炉子里泉水烧开后，她将其倒入茶杯中，晾了会再递给姬月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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