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彦宁艳羡她什么？</p>
艳羡她的迟钝么？</p>
回去后她把此事告诉师姐，江皊亦搞不懂，不怪她们，刚收下她俩时，师父说他不懂什么狗屁人情世故，只会易容和武功，便只教她们这些。</p>
后来，大抵是因着五年前那次惨痛的经历太过刻骨，师父也变了，甚至知道如何利用人心去算计。</p>
可他说程令雪和江皊不适合学这些，会越学越乱。平时交付给她们的事情也多半是查探消息、偷个书信，与物打交道不需要十分善于识人。</p>
她们两人这方面都半斤八两。</p>
可程令雪并不觉得她和师姐会迟钝到学不会，师父他或许只是不想教，毕竟被人坑害过，怕她武功高强，师姐善于伪装，若是再学会谋算人心，搞不好会背叛他。好在她只剩一件事，师姐只剩三件事，不必想太多。</p>
二人重新打起精神，江皊开始琢磨着如何易容去钱家查探消息。</p>
程令雪在钱家待过几个月，深知钱家戒备森严。这回师父要师姐取这一年里钱家大房与洛川姬家往来账簿。</p>
这个任务本是给她的。</p>
两年前她气不过钱三公子的威胁，刚查到苗头时逃走了，如今任务落到了师姐头上，让她自责又担忧。</p>
师姐武功不算很高，别看她平日眉开眼笑，但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久了，她胆子尤其小，最怕死。</p>
她不能让师姐因她过去的失误而碰到难关，也担心师姐会出事。</p>
深知江皊放不下师姐的面子，程令雪提议道：“钱家那两位姑娘也还在青州，我当初接近钱家时，为了不暴露身份，自称不会武功，师姐万一暴露，可能会让公子起疑。”</p>
她以助她解蛊成功说服江皊，让她继续扮演不会武的十一，而她边给杜彦宁当护卫，边打听钱家。</p>
据她所知，钱家大房如今虽掌钱家大部分权力，但几位公子资质一般，性情顽劣。尤其是那位曾经试图威逼利诱，让她当他侍妾的钱三公子。</p>
这笔旧账，她得算一算。</p>
但要怎么做，她得好好想想。</p>
这日用过午膳，杜彦宁在另一护卫陪同下与钱二夫人及钱家姑娘游湖，程令雪则留在铺子里想法子。</p>
赤箭正好路过，又带给她一个好消息：“他病了，我出来请郎中，你要顺道和我一道回别院去看看他么？”</p>
程令雪心动了，可又迟疑：“公子不喜欢旁人擅自闯入他的宅邸，我私自去会不会让他不高兴？”</p>
赤箭以一种新奇的目光看她。</p>
“我以为你是冷血，原是脸皮薄啊！难怪这么久没让他信任你。”</p>
被他所激，程令雪决定也做一回厚脸皮的人：“我跟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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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药味淡淡。</p>
姬月恒面色苍白，在矮榻上倚着引枕斜坐，出神地看着手中物件。</p>
微风吹来，吹出青年的低咳，也吹入郎中的脚步声，老郎中跟随赤箭入了室内，俄而那佝偻的身影后，探出一张白皙而清秀的面孔。</p>
姬月恒手中物件没拿稳。</p>
“啪——”</p>
程令雪看着掉在地上的罗刹面具，一时不知该不该去捡。公子怎的看到她还蹙起眉，还弄掉了东西。</p>
这是不高兴了？</p>
好在她早已为自己找了借口：“杜二公子听赤箭说公子病了，便让我跟随郎中过来，代他看望看望您。”</p>
姬月恒无言看着地上的面具。</p>
程令雪拾起面具，小心地递到他手上，公子伸出了手。</p>
临了又收回：“先帮我拿着吧。”</p>
她接了过去立在原地等着。郎中诊脉后称是公子昨夜在外吹风太久，兼之心绪波动过甚，引发体虚之症。开完方子后便要离去，程令雪拿着面具不知是去是留，看看赤箭，赤箭转头不知看着窗外作甚，她又看向姬月恒。</p>
公子也在低头走神。</p>
没人留她，她只能跟老郎中走。这一趟她或许不该来。</p>
公子他，根本就不想见到她。</p>
刚要放下面具要走，清润的声音淌至耳边：“给我吧。”</p>
程令雪将面具递给他，公子垂目接过，刚要转身，却听他说：“狸奴不大听话，能帮我管一管它么？”</p>
她再迟钝也听出挽留的意思。</p>
程令雪蹲在角落里的猫笼前，对着那只乌云踏雪左看看右看看，思绪却不在猫身上，而在公子身上。</p>
两人没再说话。</p>
亭松来报，称赤箭已送老郎中上了马车，她这才松了口气。</p>
可许久听不到身后的公子出声，她再度不确定公子让她留下来，是代表他消除了疑虑，重新信任她？还是仅仅是让她管一管狸奴？</p>
正是忐忑，身后传来公子清越平静的声音：“我想明白了。”</p>
程令雪闻言回了头，已到舌尖的问话突地散了——</p>
公子正凝神看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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