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爱赏画，夺去她手中画着秘密的卷轴，白玉箫轻巧一挑，系着卷轴的丝带被抽开，画卷一点点展开。</p>
程令雪的肩头绷紧得耸起，锁骨都微微耸起，她忘记了睡前身上蛊印消失了的事，只知道不能让公子看到她的蛊印，那样他定会更生气！她伸出不受支配的手，要捂住心口。</p>
“是有什么不能看的么？”公子语调微扬，用白玉箫挑开她的手。</p>
藏不住了。</p>
许久，青年遗憾又不无欣慰。</p>
“竟是没有蛊印啊，若这样的话，我猜，你狡辩的理由说不定就是接近我是为讨一份护卫，倒是合理。你说，</p>
“我要不要信一信？”</p>
精美的白玉箫缓缓游走着。</p>
慢慢，打着圈，轻叹：“小骗子，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p>
他在说什么？！</p>
程令雪用仅存的思绪艰难地辨别着他的话，只从长长一串话中听出什么蛊，护卫，真面目……</p>
他知道她是竹雪了！</p>
“唔……”她梦呓着，想从沉睡中醒来同公子狡辩，“不，我，我是……”</p>
淡雅的清香靠近，萦绕在鼻尖，青年倾下身凑近耳边。</p>
“你是谁呢？”</p>
程令雪想回答她是十一，可声音再一次发不出来了。</p>
她只剩残存的触觉。</p>
还有飘荡在上空的一缕意识。</p>
她似看到病弱公子如从前在窗边看书时那般端坐着，矜贵优雅，就这样坐在她榻边，慢悠悠地赏着画。</p>
手执玉箫，以玉箫为笔，在展开的画卷上一寸一寸游走。</p>
暧昧，温柔。</p>
他品鉴地她小心藏了数月的画。</p>
似品鉴送入帐中的美人。</p>
轴骨就如冰枝白玉的锁骨，仔细描摹过后，玉箫开始下行，沿着坡度上行。游走在薄雪覆盖、桃李犹绽的青山。宣纸质软，很吃墨水，绘着的桃花在纸上晕开了一圈淡淡胭脂粉。</p>
公子以箫作笔，在雪上打着圈靠近那圈晕开的粉，末了，笔端点桃花上。程令雪伸手想阻拦，腕子却被他扣在一边，笔尖力度渐重。</p>
这、这强盗！衣冠禽兽！</p>
“唔，别……”</p>
她又试图从梦中出声。</p>
“怎么了？”</p>
公子手中的笔顿住。</p>
似乎回到了初次与他游园时，园中桃李盛放，散着清香，贵公子立在桃树下，指端轻触，而后似是惩罚地轻抬腕子，玉箫点住先慢慢下压，随即抬起，轻柔地打了下枝头的花。</p>
啪叽！不算很重的一下。</p>
画上含苞待放的花被打得摇摇颤颤，险些坠落枝头。</p>
卷轴上的山都在动荡，程令雪似乎身在山顶，脑子一片发白，身子随着雪崩猛地一抖，后背抬起又重重落下，紧咬下唇的口中溢出委屈呜咽。</p>
“呜……”</p>
她要伸手扒拉掉那支萧。</p>
她一双皓腕被他扣住，压过头顶按住：“疼了是么，抱歉。”</p>
他低头呵气，暖风从枝头拂过，迎风的花枝更为娇妍。</p>
程令雪骨缝都要松了。</p>
温柔安抚完她，公子继续慢条斯理地赏着她的画，玉箫盘旋至卷轴下方微乱如蓬草的一行草书，暧昧施力，轻拨着白纸上墨黑的字。</p>
不行，那儿写着许多不可示人的秘密，程令雪央道：“别，别看……”</p>
身上忽而一空。</p>
公子竟放过她，挪开玉箫，她凌乱的气息渐渐平复，这梦终于过去。</p>
她再度坠入沉睡。</p>
月光照在榻上雪肤乌发的少女身上，榻前，姬月恒低眸盯着卷轴。</p>
桃花眼眯起，柔和月色映入他眼底，却仍阴沉不明。</p>
他慢慢地从轮椅上起身，坐在榻边，更靠近地看着少女。</p>
画轴上绘着她少女的全貌。</p>
白的，红的，黑的……</p>
她的一切，在月光之下皆无比鲜明地，呈露在他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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