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姜向北就是个工具人罢了……</p>
“爸，妈不会贪了我的辛苦钱吧？”</p>
姜向北亲眼目睹司文兰拿过钱揣进兜里，笑盈盈地和两位婶子客套几句后把人送出门。</p>
她扒着门框，眼巴巴地问姜半。</p>
姜半耸肩：“不好说。”</p>
“钱存着，等你上高中再给你。”</p>
司文兰推着自行车走远，这钱……说没就真没了。</p>
***</p>
钱没有，包子该蒸还得蒸，姜向北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无偿劳动。</p>
既然是无偿，家里能使唤的那就得全使唤起来。</p>
包括话才刚能说清楚的夏宝华，那也得干活儿。</p>
一墙之隔的院里也是一片热火朝天。</p>
昨天男人们回来随便商量了两句，一致决定今天就把小菜园子拆除还原成青石板路。</p>
正忙活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悄悄走了进来。</p>
高个子的身着浅绿色军装，眉目疏淡</p>
()?()，</p>
一双眸子锐利似剑☆()☆[(．)]?☆♂?♂?☆()?()，</p>
往那一站存在感十足。</p>
稍微矮了点的那个嬉皮笑脸()?()，</p>
虽然五官长得极好()?()，</p>
却硬生生被表情带得歪七扭八。</p>
“裴建，你咋回来了？”</p>
崔秀娥抬眼看到本应该在隔壁市工作的大儿子突然回家，惊喜得连忙丢下手里的锄头。</p>
“妈！你就看不见你小儿子也回来了吗！”裴玄不服气地挤到大哥面前，非要在妈面前找找存在感。</p>
“边儿去!”</p>
毫不留情伸手推开小儿子裴玄脑袋，崔秀娥满眼都是挺拔俊朗的大儿子。</p>
他们家两个儿子。</p>
老大是天上白云的话，老二那就是小河里的癞蛤蟆。</p>
三水胡同小霸王裴玄是也，天天追鸡碾狗，路过的鸭子都能叫他拔下几根毛来。</p>
崔秀娥和丈夫都怀疑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老二，要不咋吃同样的饭能养出两个这么不一样的娃来。</p>
“只要哥一回来，那我就是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裴玄做鬼脸。</p>
“去给你哥倒水。”</p>
裴父裴军一开口，裴玄立刻挺直腰板，先来套立正敬礼，之后才一溜烟地跑回家去倒凉白开。</p>
裴建喊了声“妈”，手已经解开衣扣脱下外衣，然后自然而然拿过了崔秀娥手里的铁锹。</p>
“咋突然又还原了？”</p>
“大杂院没咱们以前的家宽敞，种点菜还不够煮碗面条子，不种了！”</p>
当初撬地砖种菜裴建就不赞同，最后还是不得不帮忙撬砖。</p>
这一年不到，又得把当初撬起来的砖全部填回去，体力活还是得他来干。</p>
要不说……凡事得有始有终呢！</p>
一一问候过院里的邻居长辈后，裴建忙活开来。</p>
裴军又问：“这回放假来家休息几天？”</p>
裴建在隔壁市区公安局上班，个把月回来一趟，遇上过年那阵忙的话两三个月才回来。</p>
“这回回来就不走了!”裴建笑。</p>
“出啥事了？”裴军和崔秀娥异口同声地问道。</p>
“没出事，我就是调到洛川市二局，以后就在咱家附近上班。”</p>
“调回来？”裴军大喜。</p>
“好事好事，以后咱们一家四口总算能团圆了。”崔秀娥笑。</p>
“哥，喝水。”裴玄把温水硬塞给裴建，顺手把铁锹抢过来继续干。</p>
“你先歇会儿，让你弟弟干，他一天天都不着家。”</p>
崔秀娥眉眼弯弯，拉过裴建坐回自家门口，活儿就让丈夫和小儿子干。</p>
“你回来得正好，今天咱家有好吃的，算你有口福。”</p>
嘴巴上虽然嫌弃，崔秀娥心里还是心疼，裴玄刚挖没几下，崔秀娥就让他放下让裴军干。</p>
“啥好吃的让妈这么高兴？”裴建笑得温和。</p>
母子俩的目光都在裴玄身上。</p>
在外头是调皮了点，但在家里光是听话这点就比好多孩子强。</p>
“包子，隔壁院的姜爷爷你认识不？”</p>
“认识，以前读</p>
书姜爷爷还给我买过铅笔。”</p>
裴建对姜家的印象非常好()?()，</p>
胡同里的青年们最崇拜的莫过于姜爱国。</p>
裴建后头去参军()?()，</p>
可以说其中有一半就是受姜爷爷影响。</p>
“包子是姜向北做的()?()，</p>
别看人家年纪小◎()7◎.の.の◎()?()，</p>
老能干了！”崔秀娥很喜欢这个眼睛很干净的小姑娘。</p>
“向北？”</p>
说到姜向北，那就不得不又看向自家铲土铲到家门口的弟弟。</p>
姜向北是三水胡同里第一个打赢裴玄的存在，关系恶劣到两人见面都要朝对方吐口口水那种。</p>
“假小子还会做饭？”</p>
半是吃惊半是鄙夷，一铲子不偏不倚铲到了自家门槛上。</p>
铲子上的土朝着崔秀娥脚飞去，洋洋洒洒落满了一地，泥点子溅得沙发后背都是。</p>
裴玄：“……”</p>
崔秀娥竟然没生气，只是凉凉指了指沙发：“要是洗不干净，过几天开学你就别想拿一分零花钱。”</p>
“都怪姜向北，每回遇上她准没好事！”裴玄气地直咬牙。</p>
端着筲箕正往裴家走的姜向北：阿嚏——</p>
“你回来也好，过几天我让你刘姨介绍对象，正愁你上班忙回不来相看呢。”</p>
裴建腼腆地笑笑，倒是没拒绝相亲。</p>
这个年代处对象大多靠熟人介绍，知根知底双方都放心。</p>
裴建不仅没拒绝，还很热情地询问女同志的信息，从名字到兴趣爱好问得很是详细。</p>
姜向北走进时，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裴建说希望对方不要介意他工作繁忙经常加班。</p>
“婶子，我送包子来。”</p>
姜向北的突然出现不仅打断了母子俩聊天，还让不远处一个人影一铲子打到了自己脚上。</p>
“滚回去做作业，别在这碍事。”</p>
一回两回的让裴军也哭笑不得，姜向北这三个字怕真是克裴玄吧。</p>
“那么快就蒸好了啊！”崔秀娥笑着接过筲箕：“你裴建哥回几句，我去腾筲箕。”</p>
“裴建哥。”姜向北大咧咧地拖了凳子坐到裴建身边：“我刚听到婶子要给哥介绍对象？”</p>
裴建笑着点点头。</p>
裴玄拖着铲子冲过来，用力地将铲子插进土里，气哼哼地接话：“关你什么事!”</p>
“我问裴建哥，又不是你娶媳妇儿，你嚷什么？”</p>
“他是我哥，怎么不关我事。”</p>
“都多大了，还抢哥哥呢！我又不和你抢。”</p>
上下打量，满脸无奈，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p>
裴建看得有滋有味，身子往门上一靠，打算继续看下去。</p>
“我……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p>
第一次交锋，裴玄败。</p>
他发现这小妮子一个寒假不见，怎么嘴皮子变利索不少。</p>
打也打不赢，这回连说也说不赢，以后还怎么号令胡同里的其他伙伴。</p>
越想越气，裴玄抬脚使劲踩了把铁锹。</p>
“呃……”</p>
铁锹纹丝未动，跟姜向北视线平行的胶鞋尖却被铲开了条大口子。</p>
一寸只差，裴玄的五根脚趾安然无恙。</p>
“裴玄，你几天没洗脚了!()?()”</p>
姜向北捏着鼻子跳起♂@?@?♂()?()”</p>
“裴玄！()?()”</p>
崔秀娥一阵风似地从厨房卷了出来，在邻居们笑呵呵地注视中……裴玄挨揍了！</p>
再好的心情也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挑衅。</p>
裴建这回是真放声大笑。</p>
“三水胡同小霸王……哈哈……我看叫小王霸还差不多……哈哈……()?()”</p>
姜向北想问的相亲也因此不了了之。</p>
***</p>
安爪坝国营饭店。</p>
第一次进国营饭店，姜向北在门口徘徊好几圈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p>
王雨说要请客吃饭，还真找人送信约她在饭店见面。</p>
夏彩霞缩成一团，紧紧搂着姜向北胳膊，声音小得和蚊子一样：“真是这里没错吧？”</p>
姜向北心里也没底，四处张望一圈后终于在角落看到了王雨。</p>
“王雨姐。”</p>
姜向北挥手。</p>
王雨没抬头，举起右手挥了挥，脑袋仿佛垂到了桌面。</p>
姜向北有点奇怪。</p>
刚走到桌边坐下，服务员拿着纸笔走过来开始催点菜。</p>
“要点什么菜快说。这会儿吃饭时间，忙着呢!”</p>
连声催促中，王雨缓缓抬起头来。</p>
服务员被吓了一跳，姜向北也不禁瞪圆了眼睛。</p>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可怖，特别是右耳到嘴角边还有条口子。</p>
几天不见，王雨瘦了好多，凹陷下去的脸颊使得可怖之中又添了气若游丝。</p>
女服务员躲避开眼神，这会儿是不敢催了。</p>
“一个红烧肉，一个地三鲜，再来个豆腐丸子汤。”</p>
“好……用票……用票还是……还是钱？”</p>
一张嘴说话牵动了嘴角伤口，王雨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p>
服务员点完菜头也不回地赶忙走开。</p>
姜向北这才有机会问：“你的脸怎么了？”</p>
王雨苦笑，抚摸伤口的手背上同样青青紫紫。</p>
“前几天冯强盛来找我，我当时拒绝了他，那天晚上就有人跟到我家里又打又砸……”</p>
拒绝的当时冯强盛一句话没多说，干脆得王雨都说完之后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p>
谁知道当天晚上，就有几个人闯进她家又打又砸，还把王雨拖到楼道里打了一顿。</p>
要不是筒子楼里的邻居们看不下去赶跑了那伙人，她还不知道会咋样。</p>
一开始，王雨并没有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p>
可出事第二天，沈丽上家里来了。</p>
明着是代表商店经理家里没个男人不行，以后还发生这种事怎么办。</p>
王雨听得奇怪，因为她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托人请假时并没有提自己受伤。</p>
而就在沈丽</p>
离开的下午()?()，</p>
冯强盛直接敲响了她家门。</p>
“我从过我家在哪()?()，</p>
更不可能告诉他住几号。”</p>
假惺惺的安慰让人觉得恐怖()?()，</p>
加之他时而流露出的威胁之意?()??.の.の?()?()，</p>
让王雨害怕得躲到了好朋友家。</p>
这几天她没上班，也没回家，就怕碰上沈丽和冯强盛。</p>
一个孤女，亲戚占便宜不成干脆断了关系，这会儿更不可能站出来帮她撑腰。</p>
出事之后她恐惧得乱了阵脚，除了每天惶惶不安，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p>
泪从眼窝里涌出，划过青紫的脸，不停落向下颚。</p>
越来越多无声的眼泪打湿了衣领，王雨捂住脸，双肩不停颤抖起来。</p>
夏彩霞也跟着抹眼泪。</p>
“冯强盛就是个王八蛋，咱们回去告姜爷爷，让爷爷打死他。”</p>
姜向北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p>
越是大事，她就越安静，面无表情下是一颗疯狂转动的脑袋。</p>
忽然，姜向北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个人。</p>
“咱们回家。”</p>
姜向北跳起来，仗着个子小，钻过人群冲到女服务员面前。</p>
“菜我们不吃了，我得送我姐去医院。”</p>
“好，我去跟大厨说，你们快去吧。”</p>
女服务员意外好说话，满脸担心地目送几人离开。</p>
姜向北记得早上出门去买盐还看到裴建在院门口修自行车，今天应该没上班。</p>
一路连跑带走，三人很快回到了三水胡同。</p>
王雨一看什么腿都抬不起继续往前走。</p>
姜向北咬牙一跺脚，干脆背起王雨继续往家走。</p>
夏彩霞看王雨害怕得实在厉害，干脆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她头上。</p>
所以远远看去，姜向北就像是背了个新娘子……加之她又那么像男孩子。</p>
“背新娘子啰——”</p>
“结婚了有人结婚了！”</p>
半大孩子就爱起哄，姜向北一进胡同孩子们就围在身边唱着歌，那叫还边跑来跑去。</p>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不远处树下看连环画的裴玄注意。</p>
“姜向北？”</p>
一看见那个假小子，裴玄就脑门抽疼。</p>
本不想管来着，可眼看她满头大汗一脸着急的样子，又一下子来了好奇心。</p>
特别是瞧见她竟然进了自家大门，裴玄嗖地跳起来就往自家冲。</p>
“裴建哥在不在？”</p>
姜向北吼了一嗓子，余光忽然瞥见沈丽的远房亲戚也在，忙又闭上嘴。</p>
“我在。”裴家的窗帘动了动，裴建的脑袋出现在玻璃后边晃动。</p>
姜向北径直大步进去，夏彩霞进去后反手就关上了门。</p>
“向北，这是咋了？”</p>
姜家除裴玄都在，三人惊诧地望着姜向北背了个人进来，然后又把人扶到单人沙发坐下。</p>
砰——</p>
下一瞬，裴家四口全都到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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