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要好好瞧瞧冯强盛那瘪犊子还怎么癞！”</p>
听完,裴玄跃跃欲试地挥动了几下拳头，姜向北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个纸包。</p>
“你不是来送零嘴的吧？”</p>
姜向北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还真说中了,裴玄直接把纸包塞过来，而后猛地加速跑到了前头。</p>
“……”</p>
虽说很好奇是什么,不过此刻显然不是看的时机，姜向北忙跟着加快了速度。</p>
两人常年在胡同里到处窜,哪里有近路比谁都清楚。</p>
很快,他们直接从八卦亭边上冲了出来。</p>
不远处就是露天电影场在的地方。</p>
电影音效声震耳欲聋,听动静播放的应该是部枪战片,冲锋号伴随着呐喊声环绕在整片场地之上。</p>
姜向北宛如荧幕上正在穿破火力线的战士，在各种“枪林弹雨”中搜寻着家里几位长辈。</p>
说实话,此刻找人比一路奔跑要难得多,大家穿得都差不多,发型和身材也几乎相差无几。</p>
好在姜向北特别了解自家人特性,一注意到人堆里有个特别兴奋的保准就是老爸姜半。</p>
“好！”</p>
看到精彩处,坐在第三排中间的姜半直接激动地站起来拍起了手掌。</p>
周遭人在他带领下，竟全都跟着激烈鼓起了掌，大家站起来,大声鼓励着电影里“战士”前进。</p>
而这个空档正好给了姜向北从人群中钻进去，顺利在其中抓住了姜爱国的胳膊。</p>
“爷,出大事了！”</p>
“……”</p>
“怎么了？”姜爱国急问。</p>
“有人想往咱们院里的水井倒粪水。”姜向大喊大叫,瞬间把周边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p>
姜向北继续喊：“就是冯强盛,他打算先在咱们院里倒完粪水就去嚯嚯胡同里的大水井。”</p>
“什么！”有人没听清楚。</p>
“冯强盛！冯钢大儿子，他为啥要给水井倒入粪水？”旁人解释,顺便疑惑地问。</p>
“向北你可别乱说,冯强盛跟咱们无冤无仇,为啥要害大家。”</p>
“是娃娃们吵架了吧。”</p>
在这个民风还相对比较淳朴的年代，除非是闹到不死不休，否则没人会拿水井报复。</p>
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嘻嘻哈哈议论上两句就继续被电影内容所吸引。</p>
不过这之中总有人半信半疑，更有人坚信不疑。</p>
首先牵连到的二号院众人神色都很严肃，他们能猜出冯强盛为什么要这么做。</p>
其次是从其他渠道听说冯强盛和王雨那事的知情者。</p>
“回家。”姜爱国站起就走：“文兰提板凳回来。”</p>
一伙人风风火火地往家赶，为了抄近路，裴玄带领着大家钻过不少小路。</p>
不仅大大加快了回家速度，穿出小巷时正好看到冯强盛端着痰盂进院子的背影。</p>
“你们敢倒试试，公安来了把你们全部都抓去劳改。”</p>
“两个死丫头片子，敢威胁老娘，今天我就替你未来婆婆好好收拾收拾你们。”</p>
姜向北和裴玄听到曹彩凤的声音，立刻带头冲进院里。</p>
下一秒，吴婆子端着水盆用力一泼，肥皂水连带着几件衣服飞出，全部洒在了水井边上。</p>
夏彩霞和曹彩凤都被淋了满头满脸，脚下不停打滑。</p>
不知道姜向他们进来前两边人吵了多久，但看吴婆子已经气得失去理智，把盆重重一丢就扑了上去。</p>
三人摇摇晃晃地扭打在一起。</p>
就在这时，吴婆子挣脱开夏彩霞，双手用力推了曹彩凤一把。</p>
彩霞凤往后滑倒，吴婆子也往前哧溜着扑了过去。</p>
两人前面不远处就是水井，平时没打水时盖了个木板子。</p>
可刚才吴婆子洗衣服掀了开来，几口就在两人身侧。</p>
姜向北大叫“小心”身体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抓住了曹彩凤。</p>
“奶。”</p>
冯强盛的动作没慢多少，丢掉痰盂扑过去抓住吴婆子脚踝，顺道把旁吓傻的夏彩霞撞倒在地。</p>
一时间，好多声音同时响起。</p>
曹彩凤整个人倒吊在井里，姜向北扑在井边抓着她脚踝，双腿不停蹬着湿滑地面，眼看也要跟着滑进去。</p>
裴玄飞扑过来，抱住姜向北的腰。</p>
吴婆子被冯强盛这么拽了下，直接扑倒在地面，牙齿重重磕在了水井边上——鲜血横流。</p>
而被抛出去的痰盂掉落到夏家门口，臭味瞬间四散开来。</p>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p>
院里的这口水井直径就五六十公分，而且上宽下窄，要是娃娃们真摔了进去，想拉起来那得受不少罪。</p>
好在院里这会儿人多，大人们很快就把姜向北和曹彩凤拉了起来。</p>
接下来，就是大人们集体骂人时间。</p>
“你没事吧？”</p>
“没事。”曹彩凤嘿嘿笑了两声，揉着有些充血的脸小声道：“我刚才偷摸着掐了吴婆子好几下，她都快气死了。”</p>
“……”</p>
吴婆子失去理智的原因好像找到了。</p>
曹彩凤没事，姜向北胳膊肘和肚子火辣辣的疼，应该是刚才在粗糙的井边磨出了血印子。</p>
“向北，这是什么？”</p>
听见两个伙伴没事，夏彩霞憋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跪坐到姜向北面前时忽然看到腿边有个纸包。</p>
“裴玄的东西，你问他。”姜向北掀开衣摆，想看看肚子上的伤势。</p>
“向北。”衣摆忽然被只手按了下去，耳边传来姜向南低低的声音：“钱，哭！”</p>
简简单单两个字。</p>
两秒钟后，向北躺下，伸手拽了把曹彩凤，立即放声嚎啕大哭。</p>
“爷，我肚子好痛，骨头好像断了！”</p>
一边哭一边捂着肚子，还不忘跟夏彩霞眨了眨眼。</p>
“向北，你的手流血了，怎么办！”</p>
不愧是多年玩伴，一个眼神夏彩霞就立刻明白过来，捧着姜向北手又哭又叫。</p>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p>
虽然说哭声有点假，可姜向北受伤是真，姜爱国瞳孔猛然紧缩，眼底蛰伏着的野兽仿佛随时都要破笼而出。</p>
姜爱国真正发火是什么样的——</p>
不是怒火中烧直接动手，也不是大吵大闹口不择言。</p>
他说完这句话后，步子往门口方向移了两步，肃杀之气覆盖全身。</p>
他就站在那……就看谁今天能走出这个门口。</p>
“向北，你哪疼？”</p>
姜爱国能听出姜向北哭声故意，姜半却被担心冲昏了头，火急火燎地往井边跑来。</p>
而后……被肥皂水滑得哐当一声，也加入了躺地的行列。</p>
“爸，你没事吧？”</p>
这回，轮到姜向北反过来关心老爸。</p>
姜半摔得龇牙咧嘴，手按在腰上，看样子摔得不轻。</p>
“腰，腰扭了!”</p>
不少人眼神都看向了那一地散发着恶臭的污秽。</p>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冯强盛走进院子，红色痰盂的花纹在月光下多么刺眼。</p>
这一地的肥皂水加上恶臭，无不印证了方才姜向北说的话。</p>
“看着人，别让他跑了！”</p>
“这小子想害我们整个胡同的人，今天不能就这么算了。”</p>
冯强盛混乱地左看右看，不懂那些人怎么都怒气冲冲地看过来，加上姜爱国像座山站在面前，害怕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奶奶吴婆子身后缩。</p>
吴婆子想说，想吵，奈何满嘴鲜血门牙蹦飞，一张嘴除了突突往外冒血外，半个字都听不清楚。</p>
在那呜呜了几句后，往家门口使劲叫唤了声。</p>
“沈琴。”</p>
这两个字倒是清清楚楚。</p>
沈琴一直站窗里看着，进来的人一多吓得根本别不敢动弹，听到吴婆子叫唤，下意识竟然是往墙壁后缩了下。</p>
而后……姜向北看到了冯钢。</p>
这个冯家每回遇上什么事都美美隐身的男人终于出现，不过……人脸还没看清就又躲到了一边。</p>
“呸！”吴婆子用力吐出口血，吼道：“沈琴，再不出来你儿子就要被抓去劳改了。”</p>
“一家子男人都是孬种。”裴玄也瞧见了冯钢，忍不住鄙视道：“我现在总算晓得冯强盛像谁了。”</p>
姜向北不由点头认同。</p>
“遇事让就家里女人上，是挺没种。”</p>
突兀的咂舌声在耳边响起，姜向北回头去看，姜半躺在地上脑袋翘着，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p>
好吧……姜向北晓得自己像谁了！</p>
“爷，我肚子好痛。”</p>
收回看热闹的头，往井边一歪，又开始叫唤起来。</p>
司文兰扶着平子爷爷走进院子时，最先听到的就是父女俩此起彼伏的呼痛声。</p>
干瘪得没有音调起伏的叫唤声。</p>
再然后，就是躺了半个天井的大大小小。</p>
沈琴和吴婆子跟邻居们争辩吵架，那几个躺着的好像还在看热闹。</p>
“向北这孩子跟姜半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子爷爷低声哑笑。</p>
几步路间，又瞧见裴玄捡起纸包打开，塞了颗红彤彤的果子进姜向北嘴里。</p>
“我也要吃。”夏彩霞马上叫。</p>
司文兰听见身边刘春芳低声笑骂：“我家彩霞上辈子一定是个好吃鬼。”</p>
夏彩霞悄悄挪动身体，嘴都差点凑到裴玄手边，张大了嘴不停催促：“快点！我手脏。”</p>
“要吃不会自己买啊！”裴玄气呼呼地拿起颗塞进夏彩霞嘴里。</p>
露天电影场地外边一圈零嘴推车，裴玄想起姜向北喜欢吃酸果子，专门花一毛钱买的糖霜山楂。</p>
本想让姜向北吃人嘴软，以后能帮忙做蛋糕来着，在门口蹲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勇气进院子。</p>
正打算离开，姜向北“从天而降”了。</p>
“那给叔也来一颗。”</p>
“……”</p>
姜半“啊啊”地张着嘴，一副理所当然地等着。</p>
“我家那口子前辈子就应该是个饿死鬼。”司文兰笑着摇头。</p>
这边吵得面红耳热，那边几人竟吃上了零嘴。</p>
就连抽空往那边瞟了眼的姜爱国也不由眼皮抽动，抬手狠狠搓脸才好不容易忍下笑意。</p>
司文兰清清嗓子……到她出场的时候了！</p>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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