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巨兽横贯了十国东西,草木茂盛的平原,寸草不生的荒漠,雨水丰沛的森林,烈风灼日的戈壁,最终将是沃野百里的西省。西省版图极大,不过仅有以普兰市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余,算是沃土,至于其他地方则是些荒漠和戈壁。 来君回在第二日被喊去列车的值班室做了笔录,毕竟,是他先挑衅的,也是他先动手的,但结果是好的,他仅仅是被批评教育了几分钟。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荀丽和来君回再次爆发了争吵,原因还是高怡香。 高怡香这几日似乎是躲了起来,来君回仅见过她一次。而当来君回单独出去的时候,荀丽总会在他回来时询问他去做什么了。来君回本就是一个不受约束的人,面对荀丽的盘问,他的态度变得越发恶劣。荀丽感到自己被忽视和冷落,心中的不满与日俱增。来君回却认为荀丽过于干涉他的生活,让他失去了自由。两人之间的矛盾逐渐激化,言语冲突也日益激烈。 “那个列车员是给你灌了迷魂汤吗?你这一天到晚的出出进进,就这么想见她。”荀丽最近开始翻阅来君回带来的书籍,虽然她认识的字不多,但足以读懂其中的意思。此刻,她冷言冷语地质问着来君回,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来君回一脸的失意,他实在无法理解荀丽为何如此敏感,仿佛变成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他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看来,我不应该陪她走这一趟的。” “丽姐,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我怕那两个人还会找茬,想找香姐确认下,除此之外,我对香姐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情,丽姐,我需要你理解我,而不是……”来君回躺在床上,话里话外,都是对荀丽的无理取闹感到无奈。 荀丽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无比厌恶和悔恨,她曾经被别人欺骗过,四处流浪。那些让她一见钟情的人往往是危险和难以捉摸的,所以她绝对不希望来君回重蹈覆辙。她许下了一个荒谬的梦想,却如同泡沫一般,在空气中炸裂的瞬间,连自己也一同破碎坠落。 她轻轻翻动书页,书本散发着橡木的气息。长时间沉默之后,她的喉咙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来君回,我对你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年龄早已注定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你的前途一片光明灿烂!对吧!犹如太阳般耀眼,而我荀丽只是个风尘女子,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真正的爱情,最终只能孤独终老。” 然而,来君回就是来君回,他并不是其他人。许多事情他都难以理解,“丽姐,你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长久的沉默之后,车间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来君回看着荀丽满头大汗,忍不住开口:“丽姐,我去买几瓶凉饮吧?” 荀丽瞥了一眼手中的书,语气不悦:“来君回,你就这么坐不住吗?还是因为今天没有见到那个列车员,心里痒痒的?” 来君回皱起眉头,“丽姐,我真的不想再提起香姐的事情了,为什么我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她呢?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别再惹事了。”他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然而,荀丽却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扇门,就别再回来了!”荀丽指着门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来君回停下脚步,震惊地望着荀丽,他清楚地看到她眼角涌出了几滴泪水。 来君回的脸色变得阴沉,他紧紧咬着牙关,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丽姐,你太过分了!”他低沉地吼道。 荀丽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来君回没有再听她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间。 …… 又是月光,又是他一个人在过道里看着远方。 闭上眼,他似乎看到了西省普兰市的影子,在站台前,有一个姑娘! 古树已叙其春,多少次叶生花散,多少次坎坷不平,它仍然在这里,向世人展示它强大的生命力。不为初时,却也倥侗似青,亦是无知亦是存念。 望青峰而尽虚怀,叹长崖而惋崎岖。来君回着眼于他自己织构的大美普兰,一如他初见林椿。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什么将要破壳,不知最终的结果会是绝望还是希望。 忽然一阵女声传来,“小兄弟,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 来君回愣了一下,他脱口而出,小声喊了一句,“学姐!”旋即意识到这是香姐的声音,“香姐,这些天我找你几次了,也没见你,在忙些什么?” 高怡香今晚没有穿制服,而是穿了件裙子,未入千禧年,碎花裙子很受欢迎,以当时的审美来看,高怡香的着装很潮流。 “最近没忙什么,就是做些我分内的工作。今晚我也只是到处走走,散散心。”高怡香微笑着说道,月光与她是绝配,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月色晕染,轻敲着来君回的心,在某一时刻,来君回的眼中身前站着的就是林椿。 高怡香说话很温柔,来君回看了她一会,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想询问一下对方,如何读懂一位成熟女士的心。 “香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是和一位姐姐上的这次火车,路途中,我们生了些嫌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静静地看着高怡香,等待着她的回答。 高怡香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她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来君回决定向她坦白,把一切都说明白,“丽姐与我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我们最多算是朋友,这次是她要回家乡,便喊了我一起,而我正好想去见一位朋友,在车上的事情……”来君回表明了他和丽姐的关系,只是他没提起林椿,“丽姐看到我抱了你,这几天盯我很紧,她的心思也都在你我身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香姐你到车间里和丽姐谈一谈。” 高怡香听了,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也许,你应该先试着和她好好沟通一下。毕竟,你们是一起经历了很多。而我和你也不熟悉,你这个要求我不能随便答应,我有男友,不可以在深夜进你的车间。”她轻轻地说。 来君回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香姐。” 两人聊了一会儿,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最后,来君回看着高怡香,“香姐,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多保重。” 高怡香微笑着点点头,“你也是,小家伙。”说完,她转身离开了,那个背影与林椿完美的重合在一起。而来君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可他知道,自己和荀丽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但他决定按照高怡香的建议,尝试和荀丽坦诚地沟通一番。 这是一次萍水相逢,一段插曲,来君回和高怡香之间,最多是抱以欣赏对方的想法才结识,可两人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高怡香腹中的孩子成人后,摸爬滚打多年才结了婚,在他的婚礼上,来君回和高怡香有过短暂的重逢。 举酒共饮的两个人或许认出了彼此,但默契的没有提起往事,也或许早就忘了彼此,自然不识。 …… 旅程即将到达终点,第五日随着太阳落下,远处的普兰市也愈发清晰。 在大片荒漠中,存有一片绿洲,那就是普兰,一朵生命之花。 来君回昨晚没有回车间休息,而是在外看了一晚上的月亮,第五日下午他才回去见了荀丽。 来君回心事重重地回到车间。荀丽看他回来,眼神很古怪,她责怪他彻夜未归,也心疼他现在的这副模样。 “你见到她了?”荀丽发问。 “嗯。”来君回简单应了一声,坐在床边。 荀丽深吸一口气,“你们做了什么?聊了什么?” 来君回看着荀丽,决定敞开心扉,“丽姐,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被骗。但其实我对香姐只有感激之情,并无其他。我也知道你以前受过伤,所以才会这么敏感。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并不是一个花心的人,从我父亲回信的那一刻,我的新娘只会是林椿,抱歉,丽姐,快到站了,我们收拾一下吧!” 荀丽听了,眼眶湿润了,“我信你,但你也要明白林椿已经与你有缘无份了,那个列车员太像林椿了,我觉得有压力!” “丽姐,你在我心里很重要,这就足够了!一场误会,别再让它困扰你我了!” 来君回开始帮着荀丽收拾东西,而荀丽也没再说什么,对她来说,身边的人是来君回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当火车缓缓停下时,两人终于消除了隔阂,他们提着行李相视一笑,便下了车。 ………… 普兰的郊外有无数的小村落,近些年交通好了,村里人有了发财的机会,他们争相涌入主城区,用劳动力赚取了许多财富。 白麇村,历史已无考证,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多数姓白,少数姓荀,两姓人家不通婚,不走动,连房子都要隔着一条小河分建。 荀三,一个很老实的农民,他身材矮小且没什么头脑,还吃着村里老套的生财之道,那就是多生女儿少生儿,到时候能在周围几个村落得几笔彩礼。 他家在小河的上游处,吃的水很优质,因此家里的姑娘们都白白净净的,彩礼也能多要点。他今年快五十岁了,两个儿子前年参军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进了城,最近也不晓得是个啥情况。他老婆很争气,这大半辈子,生了八个娃,今天最小的两个女儿也刚找好了人家,就等着彩礼送过来然后办喜事了! 下午,荀三和他媳妇送走了媒婆后,把两个女儿喊到一起,嘱咐她们要常回家,不要忘了她们还有个哥哥没成婚。其实,荀三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给二儿子娶个亲不是难事,只是他也很爱这些女儿,希望他们能多回娘家走动走动,不然每年就仅在年后见一面,他和媳妇两个人多少有些念想。 “裙儿,笋儿,爹啊都问好了,人家都是好人家,你们过去日子好过得很,做事上心点,不要惹公婆生气。”两个小女儿都比荀三要高了,他说着说着也不免落了几滴泪。 他媳妇身材原本很胖,自从他们的大女儿荀丽跟人私奔了,她就慢慢瘦了下来。 孩子多了,父母多少会偏心,而荀三夫妇虽然不对孩子们说,但一家人都明白,他俩最喜欢的娃是荀丽,到今天夫妇两人还对上门的媒婆提几嘴荀丽。 那时,十六岁的荀丽远近闻名,周围所有村人都知道,白麇村的荀三有个天仙般的女儿。荀三的其他五个女娃也个顶个秀气,但没一个有当初荀丽那般艳丽了! 晚上,荀三让媳妇给两个女儿炖了只鸡,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吹着风,说着最近各个村子的趣事,氛围很融洽。 也不知是谁,提起了二儿子荀延,荀三脸色难看了起来。 前些天,白麇村的话事人白七在河边请人吃鱼宴,庆祝他儿子白龙在军中升了官,期间他跟众人谈起,普兰主城兴起了白活,就是给死人扮儿子哭爹,最近战事紧张,普兰市里参军的年轻人牺牲了不少,很多都没留个后,家里老人就出钱请人做这种事。 这话被不远处的荀三听到了,起初没当回事,就当个乐子,但后面,白七似乎是看到了远处的荀三,就同身旁的人说,“荀三的二儿子不是去了市里吗?多少日子没见影了,我估计哈!肯定是在那里干白事,脸上不光彩也就不敢回来。” 白七在白麇村,家大业大,儿子也有出息,荀三听了他的调侃不敢跟他理论,而且经白七这一说,他也暗暗觉得荀延在城里没干什么好事! 现在,家里人一提起荀延,他就觉得不痛快,心里塞了石头似的。 夜深了,荀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他一直在想荀延的事情,这可是他的独苗了!身旁的媳妇也被他的动静闹得睡不着,便问他,“他爹,你咋了嘛!” “没咋,明天你和娃儿们看好家,我得去城里一趟,我心里放不下延娃。”他也没隐瞒,嘱咐了媳妇一嘴,就坐起来抽起了旱烟。 “你去看看也成,带点钱,去城里铺子寻几件好布料,我给两娃做件衣裳。” “好,你睡吧!我去喝壶水!” 晚风拂过白麇村,也拂过普兰市区的来君回和荀丽,他俩下车后,天已经很晚了,只能先找个地方落脚,可荀丽自小没来过普兰主城,带着来君回一直在车站附近溜圈子,问了几个路人都指向不同的地方有旅馆,绕来绕去的好一阵,她才明白这里多是些黑店,价格高的吓人。 最终,两人在普兰西城的布匹坊子里找到了一家旅馆,价格合适,便订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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