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下山

在过去的四个月里，姜子卿一直潜心在山上练功，极少踏出山洞。 只有在少数特定的情况下，他才会亲自去传达重要指示； 而大多数时候，则是通过将所有指令下达给林骏，由他负责具体的安排和处理事务。 这几个月来，得益于黑狐的帮助，姜子卿体内原本匮乏的内力变得充盈，而且还能源源不绝地输送到全身各处。 这使得他能够顺利修炼管家之前赠送给自己的功法。 不仅如此，由于与黑狐之间建立起特殊联系后，曾经对他来说难以达成的心剑合一境界，现在竟然轻而易举便可实现。 再加上立司师父送给他的册子，他的剑法以及敏捷程度得到提升，他整个人的实力也得到了进一步增强。 只不过，那把剑并没有真正认可他，以至于他的剑法提升的空间几乎无几。 但他也无暇思索这件事，这段时间里，战争前线连连受挫，不断损失城池，干爹很有可能会带兵退回此地，他必须早做打算。 他得要下山了。 姜子卿伸出左手握住放在一旁的面具，缓缓从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站起来，走到附近的水池边。 他蹲下身来，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一些清凉的池水，随意地将它们泼洒到脸上。 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带来一丝难得的清爽感觉的同时，也刺激着他未痊愈的旧伤，让他的精神再次活跃起来。 突然间，一股浓密的黑烟从姜子卿的右臂喷涌而出，迅速凝聚成一只黑色狐狸的形状。 这只黑狐敏捷地跳到姜子卿的肩膀上，安静地趴下，并用尾巴轻柔地拍打着姜子卿的后背，似乎在安慰他一般。 “主人，您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疲惫，您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黑狐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关切之情。 姜子卿听到黑狐的话，默默地转过头，凝视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 只见水中呈现出一个留着利落短发、却有与其他孩子不同的冷静的孩子形象，面容消瘦，双眼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异常憔悴不堪。 然而，姜子卿只是淡淡地回答道：“等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我自然会去休息。” 说完这句话，姜子卿毫不犹豫地戴上那张神秘的面具，完全遮盖住了自己真实的容貌。 他看着水中那个与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姜子卿低声问道：“黑狐，你觉得现在的我，他们还能认得出来吗？” 黑狐叹了口气，主人如今长高了不少，再加上现在的模样，除了身上的那股淡然外，哪里看得出他之前的模样。 但主人为此剪去长发、戴上了面具……它不禁为自家主人感到无比委屈和不值。 为什么主人不能生活在阳光之下？ 想到这里，黑狐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的光芒。 “主人，其实您不用这般，我可以给您换个脸……你可以不用隐藏于面具之下……” 姜子卿站起身，云淡风轻道：“黑狐，我能感知你内心的情感波澜，你不必为我愤愤不平，亦无需感到惋惜……我需要面具暂时掩盖我的脸，也需要它给我带来神秘的光环，更甚者，我想让他们知道，从始至今，都是‘姜子卿’。” 他空洞无底的眸子追逐着山洞里的阳光，浑身的气息变得温和。 “总有一天，我的头发会再长长，脸上的面具会脱下……我会重新以‘姜子卿’的身份存在。” 黑狐仰头看向姜子卿，心里一颤：“无论过去了多长时间，主人都没有变。” “主人，如果您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姜子卿摇头，“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黑狐愣住了，这句话它听主人说过很多遍，最终它的确活了下来，主人却死了。 “主人，您也要活下去，别再丢下我了。”往日凄惨的回忆涌上心头，黑狐抱着姜子卿的脖子，吸着鼻子，抽泣道。 姜子卿将黑狐从脖子处拿到手在处，将身上的手绢递给它，静静等它哭完。 “擦擦眼泪，我们该走了。” “主人，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 “我可以看得出你的情绪，但我的声音不适合安慰你。你回去吧，我也该下山了。” 黑狐看向姜子卿，看到了姜子卿如寒冰般冷冽的面容有了一丝温和，心里瞬间明了。 它明白，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主人的情感已经完全消失。 即便主人能够读懂他人的情绪，那也不过是一种旁观者的冷静观察，而非身临其境的感受。 主人的声音平淡如水，甚至带着一丝冷淡，毫无波澜，仿佛与普通人的喜怒哀乐隔绝开来。 他注定无法成为温暖他人的安慰者，他只能是守护者。 黑狐垂下头，如同犯错的孩子般，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如一阵轻烟，悄然回到姜子卿的手臂上。 姜子卿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马未所处之地。 远远望去，只见马未正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士兵们进行训练，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的站台上，默默观察着每一个士兵的动作和表现。 过了一会儿，姜子卿迈步走进训练场中央，近距离仔细端详起这些士兵们的训练状况以及他们的身体素质。 他犹如鬼魅一般穿梭于人群之中，时而驻足观看某个士兵的招式技巧，时而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因为有意收敛自身气息，所以当姜子卿悄然离开时，在场的众多士兵竟然毫无察觉，甚至连武功高强的马未都未能觉察到他曾经来过。 虽然不少士兵心中暗自纳闷，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仿佛有一阵轻风拂过，轻轻地告诉他们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又该如何改进提升。 随后，姜子卿辗转来到陈琦所在的那片山林。 此处不仅设有一批擅长布置陷阱的士兵，同时还有数量与马未麾下相当的士卒接受陈琦的训练。 而姜子卿依旧如法炮制，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趁着众士兵专心训练之际，绕了一周后再度悄然离去。 他顺道去检查了一下由老猎户古爷教导的、专门布置陷阱的士兵。 这些士兵的训练场地在树林里，这个时间他们都离开了山寨，只有古爷还在。 姜子卿推开一扇挂着虎头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抱着酒葫芦、面色红润的古爷。 古爷听到动静，仰头喝了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水，粗犷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 “古爷，是我。”姜子卿话一出口，古爷立刻来了精神，擦了擦眼睛，看到带着面具、穿着布衣却气势惊人的少年，瞬间呆住了，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地把酒葫芦藏到了身后。 “别藏了，我看见了。”姜子卿拉过古爷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古爷像个犯错的孩子，认错道：“首领，我闲下来了才，才喝点小酒的，平时可没偷喝。” “唉！首领，您要知道，我不喝酒就没劲儿，教那些小兔崽子可累人了……首领。”古爷见姜子卿没说话，心里更加惶恐。 要说在这里他最怕的不是陈琦那家伙，而是眼前的首领。 他除了害怕首领身上骇人的气势外，他对首领更是心怀感激以及敬重，生怕让首领寒了心。 该死，他就该管住嘴，要不也不会被抓包。 “古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在训练的时候喝酒？” “为啥？”古爷一脸疑惑。 “你跟我来。”姜子卿说着站起身，带着古爷来到了森林的某个地方。 古爷见姜子卿站定，好奇地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姜子卿，说：“这不是我让他们布置陷阱的地方吗？” “古爷，你走进去看看。”姜子卿指着前方，说道。 “这有啥难的，这都是我教那些小兔崽子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啥陷阱。”说完，古爷抖了抖肩膀，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没过多久，只见他身形一闪，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埋在地下的那张大网，紧接着又灵活地跨越过好几个坑洞。 与此同时，他还顺带着识破并破坏掉沿途设置的那些陷阱，嘴里还不停念叨：“哼！设这些陷阱的人真是学艺不精，真丢我的脸。” 然而，正当他得意洋洋之时，却冷不防一脚踩空——没想到他的脚下竟隐藏着一个极小的坑洞。 刹那间，他大惊失色，慌乱之中伸手猛地抓住一旁的藤蔓。 说时迟那时快，前方突然涌现出无数块巨大的石块，而身后的大网也铺天盖地般朝他席卷而来。 可惜此刻的他因醉酒而反应迟钝，根本无暇躲闪，只能本能地扑倒在地。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扑，他竟然不偏不倚地压倒了一棵毫不起眼的小草。 待他定睛细看，才发现草上牵连着数不清的细密丝线。 直到此时，他方才如梦初醒，察觉到情况不妙。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无数颗沉重的石块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古爷心一紧，若是真被这些石块击中，恐怕他非死即伤。 但由于醉酒的缘故，他身体来不及反应，更别说逃脱这个陷阱了。 死亡临近，古爷愤恨地抓住旁边的小草，又再次触碰机关，只见他身下的大网收紧，狠狠地将他带起，迎接石块的攻击。“ 古爷见此，无奈地紧闭双眼，心中却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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