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被她拖着，一直没出声，直到盛昕音低声“啊”了下，立刻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把你当成别人了。”</p>
反应过来后，她有些懵懵地松开他的手，“你也要去看雪吗？”</p>
那天之前，他们之间单独说的话不超过十句。</p>
没等他回答，她又自来熟地发出邀请，“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吧？”</p>
周屿觉得她对自己或许，可能，大概算有一点好感吧，他感受过许多来自青春期女孩子的热情，无一例外都是主动的，饱满的，当然也都带着些蹩脚的掩饰。</p>
那些感情很浅很薄，毕业的闸门一关就不会再有任何下文，仿佛清晨花坛裏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消散得了无踪迹。</p>
十年之后，或许她们都不会再记得他长什么样。</p>
周屿没拒绝她的提议，两人肩并肩从教学楼走到操场。</p>
盛昕音那天穿了件纯白色的中长款羽绒服，一头长发束起扎成松散的马尾，耳后别着一枚造型别致的音符发饰，在三分雪光的映衬下，显得皮肤愈发白。</p>
没想到不凑巧，他们刚到操场就来电了，整个校园仿佛发出了一下巨大的唉声嘆气，盛昕音也似乎颇为遗憾，气呼呼地跺了下脚，看他一眼，然后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随大流往回走。</p>
走到教学楼，她摸了下头发，“咦，我的发卡掉了……”</p>
周屿要回去找，盛昕音却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丢了就丢了吧，这种发卡我有一百个，先上楼，万一待会儿武老师点名你不在就不好了。”</p>
……</p>
周屿不知道盛昕音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故而没有立刻作声。</p>
“你不是过目不忘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盛昕音揶揄着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纸盒，走过来坐下，打开盖子，“你看这是什么——”</p>
周屿垂眸看过去，裏面赫然就是那枚她丢失的音符发卡，只是十年过去了，光泽有些黯淡。</p>
他难得卡壳，“这……怎么会在你这裏？”</p>
“你失踪以后，我去找了便利店那个收银的小姐姐，她告诉了我你的住址，我就把你剩下的东西拿了回来。”</p>
周屿脸色微变，刚想再发问，盛昕音的手臂在沙发靠背支起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地截住他的话头，“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我的发卡怎么会在你手裏。”</p>
拿到这个东西时，盛昕音心中五味杂陈，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那些她看不懂的地图，曾经掩埋在时光深处的片段像是泡腾片在沉静的水裏释放，成为对昔日猜想的佐证——当年，或许她并非是剃头挑子一头热。</p>
夕阳透过窗子照进来，在周屿肩背洒下一片金粉，他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那天下了晚自习，我回去找了一遍，没找到，后来雪化的时候，我又去找了一遍……本来想还给你的，但看到你戴了个一模一样的，你说你有一百个……”</p>
“所以你就留着了？”盛昕音咄咄发问：“还保存那么好，专门放在抽屉的最裏面？”</p>
周屿淡声道：“随手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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