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冷毅来访，孙英见到救星一样，顿时感觉心里有了依靠。 她抽泣了一会儿，坐在炕上，向前挪了几下，招呼冷毅：“兄弟，炕上坐吧，炕上热乎。”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挪。突然，她一下子扑进冷毅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任凭冷毅怎样摆脱，就是不松手。 “姐，你别这样，叫巴赤眼爷看见了多不好。松手，你松手。” “哥，叫你哥，你是我哥……” “行，你随便叫吧，只要松手就行。怎么屋里就你一个人，大哥呢？” 孙英松开手，低头抽泣，说：“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腊月二十九，你回老家的第二天，下半晌儿，我端了一盆水给他洗脚，就忙着洗猪头了。都腊月二十九了，第二天就过年了，必须要烀猪头了。我在厨房里忙活，就听他说盆漏了个小缝儿，往外渗水。我顾不上他，估计是他洗完脚才发现，就隔着门说，你慢慢把盆放地上吧。我知道，干这活儿不成问题。过了一会，只听扑通一声，我猜是他没拿住水盆，掉地上了，就没多想，也顾不上他，继续秃噜猪头。等秃噜完猪头，下锅烀了，才有点工夫了，就上宿舍给他端洗脚水。一开宿舍门，就看见他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头扎在水盆里。我着急忙慌地把他拖出来，人早就没了气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炕上，就去叫巴赤眼爷。巴赤眼爷回村叫人，当天晚上就送火葬场烧了。现在，二七都过了。呜呜呜，还有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这么说，大哥是往地上放水盆时，不小心摔下来，一头扎在盆里，一口水呛死了。” 孙英一个劲儿地自责：“都怪我，太大意，听见声音赶紧去看看，把他拖出来，兴许还有救，都怪我都怪我！” “大姐，这对大哥来说，或许算是一种解脱吧，好好的一个人，四肢健全，头脑清醒，怎么就瘸了呢？整天干坐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走的都走了，活着的要好好保重，大姐，振作起来，好好活着，还有俩孩子呢。” 孙英转身，又扑进冷毅怀里，嘤嘤抽泣。她边哭边解冷毅的扣子：“哥，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给你……” “别别，你别乱来，大白天的……” 孙英下炕插好宿舍门，又上炕轻轻拉上窗帘，放下铺盖躺下去，看着冷毅，顾盼有情。 开春解冻了，窑场准备开工了，照例得喝开工酒。 一大早，振文，青山，石柱都来到窑场，一见冷毅，都喊：“冷老板过年好！” 冷毅笑着说：“都好都好，都给家里老人带个好啊。要我说呀，年早就过了，还问过年好啊？” 石柱说：“那哪能呢，没出正月就是年！” 大家哈哈大笑，朝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孙英忙着倒茶。欧阳石柱一边喝茶，一边不时地瞟着孙英。 孙英的脸更加丰满圆润了，白中透红，油亮亮的，比以前更加水灵了。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个明眸善睐！ 欧阳石柱看得呆了。 孙英早就发觉石柱不对劲，倒了两遍茶，就说：“大伙儿先喝着，我去准备菜。” 巴赤眼爷说：“英子，头年留下的那半猪头，我藏在雪窝子里，用锅扣的，振文去拿过来。” 振文答应一声，起身离开。 冷毅说：“振文兄弟待爷真好。” “可不是嘛，振文待俺和他奶，那是没的说，看着就亲。光顾着说话了，振文昨天送的一条七斤多的大鲤鱼，忘跟振文说了。青山，你快去门卫拿过来，叫英子先熬着。” 青山起身，拿鱼去了。 中午这顿开工酒喝得嗨了，都喝了十成足。饭后，振文嚷嚷着打扑克，欧阳石柱说喝醉了，眼睁不开了，不参加。 冷毅他们四个打“斗地主”，欢笑声此起彼伏。 趁他们玩得正在尽头上，石柱说：“撒泡尿。”说完，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出了门，石柱走路就稳当多了。他直奔孙英的宿舍，推门进去，孙英正哼着歌，对着镜子描眉。 石柱冷不丁地推门进来，孙英吓了一跳，放下镜子，斜着眼瞅了石柱一眼，没搭理。 “嘿嘿，英子，这一打扮，天仙一样。转过来，哥好好看看你的小脸儿。”石柱轻佻地说，说着说着，动手抓孙英的胳膊。 孙英厌烦地一甩手：“滚，死不要脸。” “嘿嘿，打扮得这么漂亮，准备和姓冷的那小子比翼双飞吗？” “你滚！死不要脸！”孙英一甩胳膊，凶狠地说。 不远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嬉闹声此起彼伏，看起来一时也停不下来，欧阳石柱的胆子大了起来，嬉皮笑脸地挑逗：“姓冷那小子能摸你睡你，我就摸不得？”说着，就要伸手摸孙英的脸。 孙英恼怒起来，站起身，指着石柱的眼睛，低声说：“你放尊重点，滚出去！” 欧阳石柱一把抓住孙英的手，往怀里一拉，就把孙英拉了过来，搂抱起来，嘴也凑了过去。 孙英怕他们打斗的声音传出去，事情闹出去不好收场，就闷声闷气地极力摆脱石柱的搂抱。 石柱性起，搂抱得更紧了，还腾出一只胳膊，撕扯着孙英的衣服。 尽管两人撕扯的声音低，还是被冷毅听到了。多年的保卫工作，让他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他隐约觉得宿舍里不对劲，就起身说：“你仨先玩别的，我去去就来。”说着起身离开。 他径直地走向宿舍，还没进门，就听里面的撕扯声，和家具的碰撞声。 他一个箭步冲进门，只见欧阳石柱把孙英按在炕上，孙英的裤子已经被撕掉，只剩下内裤。 冷毅一把抓住石柱，用力一甩，石柱就滚落在地。炕上，孙英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石柱，你干什么！”冷毅火了。 “呵，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凭什么你干得，我就干不得？”欧阳石柱耍赖。 “石柱，你嘴巴干净点儿。” “哼，谁干净谁不干净，我心里知道。” 这时，山子和振文都赶过来看热闹。巴赤眼爷也来了，一看这情景，赶紧拉着山子和振文走了，到门卫下棋去了。 这时，欧阳石柱站起来，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勇气，指着冷毅说：“姓冷的，我要你退出窑场，不许你再烧窑了！” 冷毅愣了，他万万想不到石柱能说这样的话。他放低声音说：“退不退，不是你能决定的。我有合同，白纸黑字，还有两年合同到期。” “行，你不退合同，我让你干不成！”说着，石柱就要往外走。 “你等等，把话说明白再走！”冷毅一把抓住石柱，石柱动弹不得。 “哼！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老婆死了，拉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大不了我也死了，那才更好呢！”石柱开始胡说八道了。 “石柱，照你这么说，你一定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是吧？” “我知道，你人高马大，有力气，我打不过你！直愣棍捅不着你，弯弯棍还捅不着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冷毅冷静起来，死死地盯着石柱。 “我就说几句无赖话你听听吧，你不退出合同，我就捣乱。” “在柳书记面前鼓动闹事的也是你吧？” “是，明人不做暗事！走到天边我也敢承认！” “行，你小子有种！这样吧，窑场咱俩轮流着烧吧，不管晴天还是阴天下雨，单日子你烧，双日子我烧，怎么样？”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咱俩臭是一块，烂是一窝，事就这么定了，别出去瞎咧咧，对谁都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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