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程来归的生辰。 他知道，她也知道。 别人生辰的那一日，总是会开心的。 可程来归不一样，从几日前，他的情绪明显就同往日不一样。 尽管他还是笑，可是，笑容里藏着勉强。 尽管他还是温柔的看着锦瑟，可是目光里藏着痛。 但谁也不提当年的那个生辰，似乎这样，那个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日子，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锦瑟，屋后的菊花开的正好，要采下来晒干，作菊花茶吗？” “不用了，菊花茶已经够了，喝不完的。” “哦。那柴火还要劈一些吗？” “你前些日子，劈的太多，都没地方放了。” “哦。那要采点草药吗？” “不用，我们，用不着。” “哦，那” 程来归似乎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做的了。 “要不，还是采点菊花，晒菊花茶吧？”锦瑟赶紧说道。 “恩，好！”程来归立刻站起身来，逃一般地快步走了出去。 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也无法忘记。 那一日终究存在过，且像一道无法逾越的用尸骨堆成的高山，横在他们之间，连看一眼，都会让人瑟瑟发抖。 程来归采了整整一日的菊花，连午膳和晚膳都没回来用。 锦瑟似乎早就知道他不会来用膳了，所以，并没有等他。 到了时辰，就自己吃了，将碗筷都收拾了。 可在这不大不小的山谷之中，要想不见面，也不容易。 所以，第二日，锦瑟便对程来归说：“我有事，要出去几日。” 她做不到，若无其事的面对他。 更做不到，无视他眼中的痛苦和悲伤。 “是什么事？”程来归问。 “没什么，有两个朋友，许久未见了，去看看他们。” “哦，好。” 锦瑟走的时候，程来归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背影看，直到她快要消失在视线之中时，突然喊了一声：“锦瑟，你还会回来吗？” 锦瑟回过头来：“这是我的山谷。” 程来归笑了笑，点点头：“早点回来。” 出了山谷后，锦瑟并不知道要去哪，其实，他们都知道，她哪里有什么朋友。 她漫无目的在山林中转了半天，就再也无处可去。 更让人郁闷的是，她人在这，脑子里想的却还是留在山谷中的程来归！ 锦瑟恼恨自己的愚蠢和没用。 于是，她决定，到人多的地方去，人越多越好！ 她想，当热闹和嘈杂灌满了整个脑子的时候，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她飞了半日，终于看见一处热闹之地，远远看去，是人头攒动的街道。 她隐去妖气，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不重要，这里很热闹，人很多。 不管是妖还是人，只要是女人，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看见店铺，就想往里钻。 锦瑟也不例外，她一家一家的店铺逛过来，走的脚都软了。 不过，可惜的是，她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完全没想到钱这码事。 想着这几日在外面，肯定要花钱。 只好当了手上带着的一枚戒指，换了一点钱。 没敢乱买什么东西，当嘴里实在干了的时候，才走进了一家茶楼，想喝点茶，吃点东西。 锦瑟戴着面纱的，可突然来了一阵风，掀起了面纱的一角。 她的容貌，被店中的小二看了个清楚。 那小二，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姑娘，快进来，快进来！” “这里，这里。”小二卖力地擦了擦桌子。 “姑娘，你要喝点什么？” “来点解渴的茶水和饱肚子的点心就可以。” “好，好！马上来！姑娘你稍等！” 小儿一边走一边还回头不停地看锦瑟，差点摔了一跤。 锦瑟已经太久没出门了，已经早就忘了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容颜。 此刻见小二如此模样，才想起来，忙偷偷掩去了真容，然后取下面纱。 小二端着东西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找不到方才的那位姑娘了！ “小二，这里。”锦瑟招呼他。 小二奇怪的看着锦瑟，脸上的迷茫和不解让锦瑟看了想笑。 “白日里见鬼了？”小二放下东西，嘀咕着走了。 隔壁坐着的是一对兄妹。 “哥哥，喝完茶我想去戏曲楼听戏！” “又去？你不是前日才去过吗？” “前日是前日，今日是今日，唱的戏不一样！我听他们说，今日唱的是逍遥山的宗主秦秋。” “有什么不一样，管他是什么山的宗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爹娘还等着我们回家呢！” “哎呀，时候还早，你就陪我去看一会嘛！” “他们都说这次的戏可有意思了，那秦秋居然都成亲了，而且嫁的还不是她的未婚夫！” “既然有未婚夫，不嫁给未婚夫还能嫁给谁？”男子不明白。 “据说是嫁给逍遥山的另一位弟子了，叫什么。。魏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许去看！这样的戏看了，好好的女孩子都要被教坏了！” “哼，你不去我自己去！” “你自己去？你有看戏的银子吗？” “我我当了头上的簪子，就有了！” “胡闹！这簪子是娘给你的，怎么能当！” “谁让你不给我银子的！我一定要去看的！” “真拿你没办法，走走走，看戏去！” “头上的簪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当，记住没有！” 女子立刻喜笑颜开：“知道啦！还是哥哥最好！谢谢哥哥！” 在这世间，锦瑟原本就不认识几个人了，陡然听到秦秋的名字，当然竖起耳朵听了。 没想到，她居然已经成亲了！ 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嫁给了别人！ 这怎么可能，她的体内明明 或许，是那位姑娘听到的消息有误，锦瑟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立刻跟在他们的后面，也去了戏曲楼。 一曲戏罢，锦瑟才知道，那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秦秋，真的成亲了，真的，嫁给了别人。 难道，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锦瑟想立刻就见到秦秋，问个明白。 虽然她们之间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但锦瑟却时常想起她，还有俞裴。 在她的心中，若有值得信任的人，那么，就是他们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此的神奇。 有些人，明明日日见，但并不能完全相信，甚至时时刻刻地提防着。 有些人，明明不过才见过两三面，但感觉却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自然，亲切，没来由的信任。 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担心，不自觉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到逍遥山的时候，已是黑夜。 这地方，她来过，轻车熟路的就进去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秦秋的声音。 “是我，锦瑟。” 锦瑟的声音刚落下，房门都已经打开了，可想而知，秦秋是以什么速度跑过来开门的。 “锦瑟，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快进来！”秦秋拉着她进来了。 伸头看看外面没人，才放心的把门关了。 “秦姑娘，是不是没想到，是我？” “我是真的没想到！”秦秋高兴地拉她坐下，倒了茶。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秦秋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 “秦姑娘，没出什么事！” “我就是没事干，又不认识什么其他的人，所以，只能到你这来打发打发时间了。” 秦秋松了口气：“那就好，吓了我一跳。” 锦瑟笑：“你这是自己吓自己！” 秦秋也笑，不过是苦笑。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什么事情都会下意识地往坏的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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