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之后,这沉默便被打破。 “她真的死了!” “死了好!” “是啊,这次终于可以安心了!” “谁说不是呢,皇族的爪牙一日不除,我们就一日不能心安啊!” “不过,没想到,她的法力修为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让我们这么多人受了伤!” “是啊,我也没想到。” “幸亏今日我们将她除了,否则来日,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 “这修仙界,终于干净了!” “是啊,真不容易!” “别说了,火势快烧过来了,咱们快走吧!” “好,走吧!” “走!” 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落在了悬挂在峭壁上的秦秋耳中。 不过,秦秋并没有什么反应,脸上的神色未动分毫。 她只是咬着牙,一动不动地吊在峭壁上。 要等他们都走了,才能爬上来。 她没想到,幻形术,居然有一天,会被用在这个地方,会救她一命! 她不过是趁混乱的时候,将一名修士的尸体变成了她的模样,便瞒过了所有人。 当然了,她也怕被识破,所以,趁乱又放了一把火。 再过一会,九死山巅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再无踪迹可循。 果然,没过多久,秦秋便听不到上面有什么声音了,应该是人都走了。 她所有的力气就要耗尽。 如果他们再不走,她恐怕,没有力气再抓着石头,吊在峭壁上。 原本身子就不好,如那医师所言,没死在生产的过程中,已经是万幸。 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来同这么多人对战。 秦秋是有些勇气和果敢,但勇敢和蠢还是有区别的。 她清楚的知道,一个人即便法力再高,但如果身子虚弱,那也是无用。 施法要以体力和精气神为基础,否则,再高的法力也使不出来,更何况,她这么个法力不出众的人。 所以,她提前服下了一粒可以将人的力量瞬间集聚起来的药丸,以便让自己撑过这一战。 又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方案,此刻,药效应该还没过,可她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不光是身体里的血在一滴一滴的往外流,身体里的力量,也在一丝一丝的流逝。 可她绝不能死! 秦秋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确定他们确实已经都走了。 正准备往上爬,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浑身一颤,手中一松,差点掉了下去。 这香味,是熟悉的淡淡的药香味! 可再凝神仔细一闻,却发现又闻不到了,只有满鼻的血腥味。 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 如果真的是他,肯定早就一掌将她劈到悬崖下去了吧! 她稳了稳心神,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牢牢抓住手中的石块,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 因为一条腿断了,所以,她爬的很慢、很吃力。 她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之间,就会没了力气,像一块石头一样跌入悬崖! 她忐忑不安、思绪万千地爬着。 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这不是她第一次爬悬崖峭壁了。 上一次爬拨云崖的时候,她受的伤似乎更重,悬崖也更加的崎岖陡峭,可那时,她竟一点也不害怕。 甚至还封了自己的神感,似乎心中就是有那么一股信念,她一定能爬上去,她一定会成功! 这一次,一切都是她提前计划好的,情况明明并没有那么糟,可莫名的,她却觉得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住! 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千疮百孔的尸体,像烂泥一样,躺在悬崖底下。 心中的悲凉,像盖不住的浓烟,一直往外冒。 爬着爬着,视线开始模糊,她感受到了满脸的冰凉。 但她不敢停下,不敢看,不敢再想。 只一步一步往上爬。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黑夜中,一位女子压抑的哭泣声打破了寂静的黑暗。 她瘫坐在山巅,终于可以哭一哭了。 她失去了以为是家的逍遥山。 她失去了自以为可以相守到永久的井然。 她失去了自始至终视为父亲一般的姚望重。 她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她亲手扼杀了一寸赤心。 她再也没有了安稳的日子。 她败的一塌糊涂! 她迷茫,难受,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她自己的选择,还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此生的命运! 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秦秋。 可不管她是谁,都不能停下来,都要活下去! 所以,她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拖着一条断腿,坚强的继续往前走。 这世间不会因为多了一个人而转不动,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转不了。 秦秋的消失,最初,让一些人感慨,也让一些人大快人心。 然而这些就犹如石头在水中荡起的波纹一般,很快就消失了。 最后,只剩下,一如既往。 两重山也是如此,该修炼的弟子依旧在修炼,该出去降妖的弟子依旧在外面降妖,没有任何的不一样。 俞裴的日子,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似乎忘了秦秋这个人,忘了他们曾经相识,更忘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偶然听弟子们闲聊时提起她的名字,眼中并无波澜,脚下亦并无顿步。 他的日子,只剩下修炼和降妖除魔! 从前,这些是他的一切。 如今,又回到了原点。 吴壹端曾数次暗暗观察他的反应。 可终究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的脸上,无喜也无忧,无爱也无恨。 吴壹端知道,他的家主有着常人没有的胸怀和定力,总能将一切的情绪化为一个淡淡的“嗯”字。 可如今,竟连这个淡淡的“嗯”字,都没有了。 后来,吴壹端便再也不暗暗地观察。 彻底的忘记也罢,坦然的释怀也罢,有意的遮掩也罢,只要他的家主还好好活着,就已经够了。 三个月后的一日,俞裴和吴壹端在一个山中追几只狼妖。 那几只狼妖本事不大,但跑的却极快,让他们好追。 追着追着,没看见狼妖,却突然听见了一女子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 “家主,有人在喊救命!”吴壹端说。 “在那边。” 两人快速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跑过去。 原来,是一位女子,正在被一只狼妖追杀! “救命啊,救命。。”那女子依旧在大喊。 眼看,狼妖就快追上她了。 “家主,我去救她!”吴壹端提着剑就要飞过去。 可却来不及了。 那狼妖锋利的前爪,眼看就要落在女子的身上。 只是,突地,狼妖“呜咽”一声,重重地摔了下来。 九天的速度,依旧那么快。 女子心有余悸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狼妖,很快,转头朝着俞裴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距离并不近,女子只能依稀看到俞裴和吴壹端的身影,只辨的出是两位男子。 那女子着实被吓着了,缓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两。。。两位公子,多。。多谢你们!” “要不是你们,我。。我就。。” 女子边说,边往这边走,想当面道谢,却一转眼,却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居然不见了! 难道,是她眼花了?! 不可能啊,她方才明明看见有人的啊! 况且,这狼妖还躺在地上呢! 要是没人,狼妖是谁杀的! “家主,我们,为什么要跑?” 吴壹端很不明白,为什么俞裴要带着他落荒而逃? 他们明明是在做好事啊? 人家不过就是想过来道个谢,为什么要跑? 难道,那女子是妖怪? 就算是妖怪,他们也不怕啊! 俞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但似乎已经是习惯了。 这三个月以来,他一直在外降妖,已经不记得自己救过多少人,但每次,他都不会再露面。 “家主,那女子难道是妖怪?” “家主,那女子好像还在找我们呢!” “家主,我明白了,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 “家主?!” 吴壹端依旧没有得到俞裴的回答,撇了撇嘴,好吧,他早就习惯了。 “狼妖,你去追。”说完,俞裴便御剑而起了。 “哎,家主,那你去哪。。。” “回去。” “啊?不等我吗?” 俞裴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便消失了。 吴壹端很茫然,怎么突然就走了? 不过,再茫然,也不能耽误捉妖,所以,他摇了摇头,继续去追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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