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了吗？”</p>
“……”</p>
悬着的弦彻底断了。</p>
陈槐安垂下的手抖的厉害，但他说完这些话是坦然而又解脱的。</p>
他憋了很多年了。</p>
能借着火气说出去，其实也是种幸运。</p>
陈槐安面对迟潜，一直都是自卑的，这种自卑就像一个被挖空的人，要每时每刻将腐烂的尸肉裹在完好的皮囊之下，生怕露出一丝恶臭。</p>
他并不至于到恶贯满盈的地步，但人是怕比对的，迟潜，他太干净了，这种干净让他自惭形愧。</p>
即使现在他刚放完狠话，陈槐安也还是想要用余光看看迟潜会不会有一丁儿点动容。</p>
然而没有。</p>
迟潜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p>
陈槐安眼底的痛色一闪而过，他点点头，哑着嗓子留下一句丝毫没有一丁点儿可信度的“我还有事”就匆匆忙忙走下了楼梯。</p>
走的时候，眼尾带着潮气。</p>
迟潜就这么被丢在了黑暗的楼梯间，他在心里劝自己，他已经习惯了，因此也不会觉得太难过。</p>
他蹲在地上慢慢摸索自己被陈槐安摔出来的耳机，小心翼翼的擦了擦灰，才又戴在了耳朵里，呲呲的声音扎得耳朵生疼。</p>
看来是彻底坏了。</p>
迟潜终于迟来的感到有些难过。</p>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槐安和迟潜都是同一种人。</p>
他们的确聪明，但都自以为是，这一场落雨的对话里，只要他们肯细细咀嚼对方的话里的都是些什么意思，就会知道自己那些判断全都是错的。</p>
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p>
逐食飞鸟，本身是一件纯粹又简单的事情，但如果你期盼那只飞鸟偶尔能够回头看看你，用它的翅膀抚慰你的伤痛，那就注定会是一场漫长的无期徒刑。</p>
艰难的回到卧室，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沿边发呆，左手不受控制的震颤，是他的躯体化发作了而已。</p>
迟潜不怎么管这些。</p>
正对着的窗户黑漆漆的，清晰的倒映着他自己。</p>
刚刚落的雨还黏在那上面，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他掉下来的眼泪。</p>
他百无聊赖的扭过头，手下轻轻抚摸着皱褶的灰色被单，陈槐安每晚都蜷缩在这里，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好。</p>
他尝试着躺下来，鼻腔里立刻重新又涌入了方才在楼梯间那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p>
雪松还是冷衫，不知道，但是真好闻。</p>
很安心，安心到他好像都快要睡着了。</p>
许久之后，久到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香味已经淡了许多，迟潜依依不舍的吸完最后一口气，然后动作缓慢地抬头，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电话。</p>
秦妙也在南城。</p>
她说过，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她，迟潜从前不愿意，现在却也到了不得不找她帮忙的时候了。</p>
电话打来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秦妙正在自家的一品居里吃饭，这个季度忙，这不前脚才刚刚送走一位喝醉酒死赖着不走的客户，肚子早就饿的不成样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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